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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年十大预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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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怎么看?》之后,我再来呼应一下:怎么办?

其实站着说话也腰疼。要把将来的一年说清楚,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年一定会有很多难事。有的可以预见,就像“灰犀牛”,有的难以预测,就像“黑天鹅”。有人预计中国股市在年会在-之间徘徊,结果可想而知。不管怎么样,代表站着说话的一班人,也得说几句。结合其他专家的预测与我自己的思考,年会有以下的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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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短板

很清楚,年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来,每年都会有一个相对的重点。当然其他的工作也不会停。去产能、年去杠杆、去库存、年降成本,已经有专家预测年减税降费2.3万亿左右。年则是补短板。中美 要求我们做好自己、做大自己。这也是补短板的真实压力。“短板”一说,源于管理学中的木桶理论: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板子。补上短板,意味着中国经济将实现更具前景的跃升,获得更可持续的发展。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虽然实现了世所罕见的伟大成就,但不可否认,在经济巨轮快速前行的过程中,某些发展中的短板问题逐渐暴露,这些短板日益明显地制约着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短板不补,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就是一句空话;短板补齐,中国经济就会迎来更为广阔的前行空间。一年来,补短板的边界越来越清晰。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加大基础设施领域补短板的力度”。年二季度和四季度政治局会议连续强调“基建”。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指出了补短板的范围:“加强战略性、网络型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川藏铁路等重大项目建设,稳步推进通信网络建设,加快自然灾害防治重大工程实施,加强市政管网、城市停车场、冷链物流等建设,加快农村公路、信息、水利等设施建设”等。年,在复杂的内外部环境下,基建将发挥更大的逆周期调节作用。这无疑是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的机会。这清楚地告诉我们补短板补什么?比如说网络型基础设施建设,就有很大的空间。虽然中国的高铁已经超过世界的一半,但是由于中国地大,对于某个地方的老百姓来说,还是没有高铁。以湖北为例,武汉到十堰市的高铁在去年底通车了,但是,十堰到西安的高铁才开始,四年以后才可能可通运营。缺了这一段,中部与西部的高铁连接就是一句空话。老旧小区改造也是其中之一。中央文件再提老旧小区改造,巨大市场正在撬动当中。改造老旧小区,既可以拉动经济,接棒逐步熄火的三四线城市旧城改造、城中村改造,又可以改善民生,深入小区改造,分流改善住房的需求,让二手房看起来更美,间接起到稳定房价的作用。只不过这项工作从年年中再次提及至今,暂时未见重大动作。

年全国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已经完成1万多部,在施工的有多部,正在办理前期手续的有多部。

然而,加装电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过去,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事”,现在则是加装电梯。不加电梯,一楼好租好卖,加了电梯,谁还会买一楼的房子?因此,上海勇于创新:6+1模式,即6层的房子加盖一层,一楼搬到顶楼,一楼出售,居民不用出钱就加装了电梯。不能加的,就通过购买同小区房屋置换给一楼。加长了短板,才能够发现新的短板,再去补短板。这样,我们的生活才会越来越美好。那么,谁来补短板?民营企业。《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年12月4日发布)》,是第一个有关民营企业的中央文件,以前真的没有注意。中央一号文件都是关于“三农”的。《意见》提出进一步放开民营企业市场准入。以下要“划补短板的重点”:在电力、电信、铁路、石油、天然气等重点行业和领域,放开竞争性业务,进一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支持民营企业以参股形式开展基础电信运营业务,以控股或参股形式开展发电配电售电业务。支持民营企业进入油气勘探开发、炼化和销售领域,建设原油、天然气、成品油储运和管道输送等基础设施。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参与原油进口、成品油出口。在基础设施、社会事业、金融服务业等领域大幅放宽市场准入。

上述行业、领域相关职能部门要研究制定民营企业分行业、分领域、分业务市场准入具体路径和办法,明确路线图和时间表。

赶快对号入座吧。要不然就“赶不上二路公共汽车了”。机会总是给要准备的人准备的。·2·

5G+区块链应用年

5G好比高速公路,区块链就是上面的豪车。截至年9月份,目前全球5G标准必要专利(SEP)中,华为凭借高达件申请量占据绝对制高点,三星以件居第二,LG以件排第三,第四至第八分别是诺基亚阿尔卡特朗讯、中兴、爱立信、高通和英特尔。中国信通院研究数据显示:按照年我国5G正式商用估算,预计当年可带动约亿元的直接产出。年、年直接产出值将分别增长到3.3万亿元、6.3万亿元,十年间的年均复合增长率为29%。在间接产出方面,年、年和年,5G将分别带动1.2万亿元、6.3万亿元和10.6万亿元的间接经济产出,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24%。预计年5G将带动超过万人就业,主要来自电信运营和互联网服务企业创造的就业机会。

而经过最高领导人宣传,区块链已经揭开神秘的面纱。

第一代互联网技术创造了知识信息无区隔的信息共享经济,如百度、搜狐。第二代互联网技术以无障碍线上社交平台,使流量创造市值这个新经济形态让人们目瞪口呆,如腾讯、阿里巴巴。“二马”牢牢地占据华人富豪的前列。而区块链作为第三代互联网新经济的核心基石技术,它的革命性在于去中心化和去信任门槛,降低社会交易成本。外国人说:银行业只是开始:区块链将变革50个行业。说真的,有的概念我还没有看懂。但是,在区块链卖币方面,我却是“躺枪”。我是“叶车改“。年起建议公车改革,年7月16日中央实行公车改革,年我出版《中国公车改革之路》。有一家民营租车公司打着车改后办租车公司很赚钱的名义叫卖自己发行的币。理论依据居然是我的这本书。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有朋友告诉我,我才要求地方政府制止。区块链要为民生服务,少想发横财的事。每次讲课都讲自己“躺枪“之例,希望大家不要轻信天上掉馅饼的事。5G+区块链,会使企业如虎添翼。就像20年前的互联网。·3·

夜间经济

年7月,商务部有数据显示,北京王府井出现超过万人的高峰客流是在夜市,上海夜间销售额占一天的50%,重庆餐饮2/3营业额是在夜间实现的,广州服务业产值有55%来源于夜间经济。当然,夜间经济要以身体健康为前提。对于要上班的人来说,周五、周六晚上可以搞搞夜间经济。对于旅游者来说,天天晚上都可以开展“夜间经济”。当然,我更希望有经济夜谈。夜读书、夜听课是必要的。三国董遇建议推广“三余读书法”是指: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之余。建议冬天、夜晚、雨天读书。·4·

带货直播

带货直播在年会更火。贵州一个村的侗族七仙女成功开展了乡村直播。李子柒的中国田园生活直播,成功地输出了文化。她万粉丝,其中老外多万,做什么都不在话下。边玩边赚钱已经没有问题。中国第一直播村是北下朱村。距离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义乌国际商贸城”只有2.2公里,面积不大的村庄头顶着“中国微商第一村”、“网红直播电商村”等众多光环。村内99栋商住楼、间营业房,分布着0多个微商品牌,从业人员超过人,活跃着多名网红。销售了有的义乌商家四分之一左右的货物。·5·

基因检测与大健康

资料证实,10%~15%的癌症与遗传有关,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等多种疾病都与遗传因素有关。美国最大的产业是健康产业,占美国GDP的17.9%,中国健康产业现在只占到6.4%。所以中国大健康产业会继房地产、汽车之后成为一个最大的支柱产业。年双十一,在运动用品的电商中,女性、50后、小镇青年超过半数。一套马拉松装备,最高的上十万,到外地参加一场马拉松,花费在2万左右,带上亲友团更不得了。·6·

无(拟)人经济

未来的新制造,有两个特点:其一,“无人工厂”将成新制造的主流。其二,新制造企业生态将呈现超大与超小并存的两极格局。

在零售方面,无人货柜、无人超市大行其道。在相对封闭的场所,如医院、学校、公司、车站等,可以实现零人工成本。

拟人机器——家庭机器人,将会越来越受欢迎。家里多了一个可以吵架的成员。是买宠物?还是买一个机器人?可能会成为年一个纠结的问题。·7·

定制经济

越定制,越舒适。40年前,我们的衣服都是买布定制的。现在只有大中小号。顾得了袖子,顾不了肩膀。年12月6日,第二届世界生态设计大会在广州从化开幕。首批“全球定制之都”案例城市,广州位列其中。“全球定制看中国,中国定制看广州”。青岛的红领服装也是定制大王。从年开始,面料、花色、纽扣……关于衣服上大大小小的多个细节,都可以由订购者在手机APP上自行定制。这些个性化需求将统一传输到后台数据库中,形成数字模型,由计算机完成打版,随后分解成一道道独立工序,通过控制面板及时下达给流水线上的工人。C2M(顾客对工厂)模式,“消费者需求”驱动的有效供给和电商新业态。“按需生产”的零库存模式,没有中间商加价,没有资金和货品积压,企业成本大大下降,消费者也不需要再分摊传统零售模式下的流通和库存等成本。定制发展既合身又便宜。然而,俺们中国男人也需要定制的西装。因此,强烈建议红领服装在湖北鄂州顺丰快递机场设厂,便于运输。·8·

睡眠经济

过去,睡不着的时候靠聊天,靠数羊。现在居然形成睡眠经济。《年中国睡眠指数报告》显示,年到年,中国人均睡眠时长由8.8个小时降至6.5个小时,平均38.2%的中国人有睡眠问题,比全球平均高出11.2%!睡不着的人越来越多。年我国改善睡眠产业市场规模约亿元。从褪黑素、睡眠枕、助眠香薰等传统商品,到被冠以“黑科技”之名的安眠手环、失眠贴、睡眠喷雾、睡眠音响等等,大量“助睡神器”诞生,一些失眠社区、失眠心理咨询等与睡眠相关的App也相继上线,甚至催生了“陪睡”经济,淘宝上专门售卖晚安短信、睡眠技师助眠等新兴服务。在职业学院分类中,居然还有催睡师的职业——定时发一个“该睡了”的短信,收你3元不客气。我中午午休半个小时:听书10分钟+深度睡觉20分钟。晚餐喝点小酒,有利于睡眠。只喝红茶。别人是休想赚到我的钱的。·9·

宠物经济

从社会背景看,一方面,社会大量涌现老龄人口、空巢青年、丁克夫妇、留守老人等人群;另一方面,城市化后冰冷的钢筋水泥,使人与人的关系产生疏离。而互联网又让都市“低头族”之间缺乏现实交流。找“不说话朋友”的人越来越多。我国现有宠物约1.68亿只,其中狗的占比最高,占比为46.1%;其次是猫,占比30.7%。宠物经济已经形成了上中下游完整的产业链,从食品、服饰、玩具、美容,到医疗、培训、繁殖、寄养甚至保险、殡葬,都是不可忽视的支出。数据显示,年中国宠物狗市场规模达到了亿元,宠物猫市场规模为亿元。可以说,人有什么宠物也需要什么。江苏淮安的周小伙为爱狗建了一座“别墅”,有泳池、阳光房、烘干房、净水器、空调等设施。这让流浪者情何以堪!·10·

闲置(共享)经济

MobData研究院发布的《二手电商行业研究报告》显示,年我国二手闲置市场规模为亿元,估计年有望超过亿元,成为万亿级别的大市场。在闲鱼,每天有超过万用户发布超过万件个人闲置物品,年成交量超过0亿元。租房子时,是用旧家具还是买新家具?最好是租家具。家具共享成为趋势。在四川国际航空航天展览会上,还有某公司推出中国首个“共享飞机”模式引热议。武汉最近出现了共享猫,可租,一天五六元,有感情了也可买。可以尽量避免流浪猫问题。寻找发展机会,说难也不难。年,新的一年,有新的困难,也有新的希望。祝你掌握新的机遇,斩获新的利润。

来源:正和岛

牠的服务生自吹自擂,说枯骨荒原的三大禁地,就是巫族的祖庙、绿洲王族的武库和这花溪客栈。但现在的问题是,假如魔朝大军来了,花溪客栈究竟还挡得住、挡不住?秦尧和唐小虞也没在乎,抓紧时间从前门撤离。虽然王嬴笑吟吟地挽留,但秦尧还是去意已决——就算你能抗住魔朝大军,我也扛不住你的黑心勒索,房费贵成这样我交不起;你牛逼至此,我又赖不起房费。人要走,王嬴也不强留,好聚好散。但他还是对秦尧说了几句:真扛不住就回来,今天的房费照样有效。什么乌鸦嘴,老子就算白费了那几枚魔核,也绝不会回来的。而在后山上的胡蛮子看到秦尧他们撤离了,又拼了命冲过来,依旧是那个豹子头带头。而且此时取了一张强弓,就在后面袭扰,总算不敢冲过来近身格斗了。但是由于闪电豹的速度够快,他们又能始终跟上。当秦尧和唐小虞不厌其烦想要反击的时候,胡蛮子又带着那帮家伙倒退撤离。追他们?反倒又等于回到花溪客栈了。再说大家追闪电豹还是非常累的,秦尧也必须使用三倍疾字咒,而且容易落单。要是不追,扭头走自己的路……胡蛮子便带着匪徒继续追。泥妹……但是没过多久,秦尧他们就明白了胡蛮子的真正意思——魔朝大军的先头部队终于追了上来。带头的是骑着超大号黑麒麟的宋紫凝,手里还拿着顶级法器落月弩。强大的脚力配着惊人的速度,黑麒麟一路狂奔而来。甚至在短时间内,这异兽竟还能腾空!虽然不够持续,但一次腾空滑跃百丈之远已经非常实用,一般的江河山崖也已经奈何不得。所以它的速度才这么快。而她的副手也没有拖她的后腿,因为随她一同前来的是长城守军之中的两大将军莫邪千龙和申嘉文!一个骑着魔雕,一个骑着魔螳螂,两个伴兽都是会飞的血宗级猛兽,这一路都是沿着直线狂奔,当然速度飞快。更重要的是,三头伴兽都极其强大,可谓是劲敌。就算唐小虞看了之后都花容失色,同时也气得玉肩微颤:“为了追击咱们,魔朝可真是不惜代价。”就单个人的实力来看,唐小虞目前是无敌的。不过使用了落月弩的宋紫凝和强行提升修为的申嘉文,也能给她带来一定的干扰。但是,那些强大的伴兽不可忽视!虽然闪电豹、大螳螂或魔雕一对一都打不过唐小虞,但人家三个联手可厉害,而且都能趁机袭击秦尧等人;至于说宋紫凝的那头奇怪的黑麒麟,就算唐小虞也觉得没把握拿下。因为这黑麒麟很强大,应该超过了闪电豹、大螳螂这样的下等伴兽,高出了一个等级,恐怕比之当初全盛状态的青蛇也差不太多了。要知道,青蛇当初是可以跟上等血宗温茉周旋对抗的。“很棘手啊……”秦尧也有点头大。唐小虞:“主要还是因为你们几个累赘。”秦尧:“……”萧佐和萧佑估计被鄙视习惯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时候,草上飞的谜底也算揭开了——这群匪帮真的成了正规军的走狗。只见胡蛮子骑着闪电豹冲到宋紫凝面前,一向桀骜的他竟然也恭敬了一些,抱拳道:“胡蛮子拜见车骑将军,拜见莫邪将军、申将军!我等虽然付出极大代价,死伤一众兄弟,但还是纠缠住了秦尧和唐小虞这些匪寇。”你妹,到底谁才是匪寇。秦尧一边鄙视他,一边看来的三个将军。宋紫凝不用说了,申嘉文也曾和秦尧交过手,只有这个莫邪千龙是生面孔。天魔殿消失时候的那一战,莫邪千龙正在外面巡视。回来之后恰逢宋紫凝要追击,于是将这个高手也调了出来。赤血长城守军之中,莫邪千龙是主将,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这个身材魁伟、长苒过胸的魔族高手是个尊级强者,也是个老牌儿尊级。甚至若是能找到敌体的话,不排除牠分分钟冲到血宗境界。丹凤眼卧蚕眉,手持大刀长苒飘飘,再加上一身绿袍,让秦尧误以为见到关二爷转世了。听到胡蛮子的汇报,莫邪千龙哈哈大笑道:“干候还直接出手。不论是打劫巫族和绿洲王族,还是像今天这样对付秦尧。而且在很多时候,军方其实也会给他们提供方便。在军方的支持下,草上飞才能迅速膨胀到这个程度,成为枯骨荒原上一股来去如风、横行无忌的匪寇势力。自古以来官匪一家,很正常。哪个匪帮想要做强做大,都离不开官方的暗中支持。而现在他们敢于在秦尧面前暴露身份,估计也是认为秦尧已经无路可退,注定会成为他们的俘虏。宋紫凝骄傲地点了点头,面带笑容来到秦尧他们的面前。或许反向界的人会认为龙之遗族少族长的威胁更大,但宋紫凝最想逮住的却偏偏是秦尧这家伙。“秦尧,这么快又见面了,开不开心?”“我都快开心死了!”秦尧笑道,同时让白加黑变大,委屈一下当自己的坐骑。没办法,别人都骑在伴兽上面打架,自己似乎有点吃亏。唐小虞竟然也不客气地蹦了上来,有车谁还用腿跑。紧急关头,加上小姨母的身份在这里,白加黑也算是忍住了一口气,但回头肯定要让秦尧用烤肉补偿的。秦尧则答应给它烤豹子吃。宋紫凝冷笑:“哟,你俩都抱在一起坐同一个坐骑了,还真是你侬我侬。看来传闻不错,你们这乱`伦事件儿是真的吧。”唐小虞气得两眼发黑。秦尧:“呵,我当初光屁股抱着你都没一点儿屁事,现在战斗时候乘一个伴兽反倒不清白了?”“住口!”宋紫凝怒斥,咬着嘴唇怒目而视。这件事相当耻辱,不准提。白加黑:“混蛋,老大当初真该拱了她,然后始乱终弃,最好让她的宿体挺起大肚子,看她还怎么嘚瑟!只可惜正界的手机没了,否则再拍照勒索,哼哼……”感觉白加黑才像土匪流氓。莫邪千龙一捋长须,长刀一震:“莫逞口舌之利,你们几个今天必死无疑。当然若是能归顺我朝,戴罪立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唐小虞:“去死,你何曾见过投降的龙之遗族!”秦尧:“等一下,我们要是投降,能得到什么待遇?”唐小虞:“……”而后小肘子猛地撞在了秦尧的肋骨上,秦尧疼得龇牙咧嘴没继续说下去。宋紫凝倒是替莫邪千龙回答了:“唐小虞可以投降,你不行。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才能一解心头之恨。”那就算了,不想投降的你给优待,想投降的你拒绝接受俘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吧。而且这次人家就很从容了——宋紫凝和胡蛮子一前一后在地面上包夹,每人都骑着一头强大伴兽;莫邪千龙和申嘉文骑着飞行伴兽在空中打击,立体进攻防不胜防。特别是萧佐和萧佑,这俩算什么破保镖,反倒需要小族长来照应他们。黑麒麟的“禁咒”再次爆发,秦尧和唐小虞的实力都受到了严重压制。虽然秦尧能够凭借点念力发动一些咒法,但总体来说处处受制,而且唐小虞受制更厉害。闪电豹不停偷袭,大螳螂双刀乱舞,而且申嘉文和莫邪千龙也是咒法层出不穷。那头魔雕更是个凶残的主儿,张嘴倒吸竟然险些将青加黑吸到嘴巴里。王八蛋,老子堂堂真龙,要是被一头鸟儿给吞了,那才叫笑话……青加黑有点郁闷。但现在实力受制,确实打不过。要是形势就这么持续下去的话,秦尧不知道能支撑几分钟。而且没过多久,萧佐就一声惨嚎,被大螳螂一刀砍在了大腿上。骨头都被砍裂了,肌肉更是血淋淋的斩开,大筋也被切断。不但失去了一个战力,同时还成了更严重的累赘,秦尧这边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逃?逃不走了,闪电豹和麒麟的速度都太快,比白加黑还快。魔雕和大螳螂虽然不是超快型的,但人家不受地形限制,所有追击都能走直线,因此追击效率更高。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第章返,而且刚好朝着秦尧这个方向,你说这巧不巧?不一会儿就把秦尧等人包裹在了浓密的风沙之中,当然对方和草上飞匪徒也全部陷入其中。大家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强者的本能和伴兽的能力。但是风沙迷眼且倒灌口鼻,人和伴兽的感官全都受到了严重的削弱。而在这种迷茫混沌状态之中,秦尧却仿佛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召唤。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意念层面的指引。甚至,还有点熟悉感。秦尧马上让唐小虞也坐在白加黑的背上,并且在后面抱住自己。秦尧则自己拎着萧佐和萧佑,顺着那种奇怪而熟悉的指引一步步向前。管它呢,反正应该不是害自己的吧?要是这风沙会害自己,刚才又怎么会救了秦尧他们?再说了,秦尧更相信这种所谓的指引,其实只是自己危机状态下爆发的第六感。但是还别说,这种“第六感”竟还真特娘的准!顺着这种奇怪的指引,他竟然完美规避了所有的包围对手,一路向前奔行了数百米。而听到对手似乎都在身后的时候,秦尧便进一步加快了速度狂奔,这一下子恐怕又跑出了一里多地,当然距离刚才的战团也已经有一公里之遥。这时候风沙渐渐散去,秦尧发现自己果然完美地躲开了对方的包围!“哈哈,吉人自有天相!”秦尧大乐,“小虞你觉得我是不是天命加身啊!”“喊姨。”秦尧:“……”白加黑则猛得一嘚瑟,从大难得脱的状态之中再度恢复了紧张:“少得意了,威胁还没解除呢,你看!”秦尧和唐小虞回望,只见风沙散去之后,人家宋紫凝等人又聚在了一起。看到大约一公里之外的秦尧,自然再度催动伴兽猛追了过来。“我去,逃啊!”秦尧心头一惊马上下令。而白加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闷着头就往前跑。没办法,总不能迎着宋紫凝他们的方向吧。但是这么跑的话,是沿着刚才相反的方向啊。也就是说秦尧他们跑了不到五分钟,就远远地看到了……花溪客栈。喵了个咪的,白逃了,或者说逃跑还是失败了。而由于对方的伴兽速度太快,秦尧他们不论是向左还是向右,最终都会被追上。向后更不可能,于是只剩下了向前一条路。唐小虞:“要回客栈吗?”秦尧:“似乎只有这条路了,而且必须赌一把。”他所赌的是花溪客栈的终极能量,是不是真的连魔朝的正规军都能抵抗。甚至这次来的还不是一般的正规军,而是堂堂车骑将军啊,军方三大佬之一,外加长城守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按道理说,要是花溪客栈连这三位将军都能拒之门外的话,秦尧只能送给王老板一个大写的“服”字。但是除了赌花溪客栈的能量,还能咋办?唐小虞:“那就向前吧!花溪客栈若无法保护我们的话,大不了咱们越过客栈回到后面的小山上。那座小山很平缓,翻我的身材呢。”青加黑:“……”不要老是拿着当初青蛇的体型来嘲弄好不好,本龙现在是鸡鸡上面张个脸的造型吗?这不是还有龙角和龙爪吗?好在就在他们这种狂奔之下,还真的冲到了花溪客栈。白加黑一个虎跳越过了花溪客栈的院墙,于是带着秦尧四人稳稳地落在了院内,甚至险些踩了几朵小花儿呢。而它也堪堪躲过了后面宋紫凝射来的弩箭,以及大螳螂从天而降劈砍下来的一记大刀。但是螳螂似乎有点不甘心,在院墙外一刀劈空之后,跳进院墙又对白加黑的屁股砍了下来。可你要是这么打的话,就坏了人家花溪客栈的规矩了。你们在外面打得头破血流都不要紧,但在院内是严禁一切殴斗或咒法对决的。背上的申嘉文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来及控制自己的伴兽而已。此时红袖和添香都已经开始惊诧了,但没能力制止。她俩联手还不到血宗级的战斗力,人家大螳螂却是实打实的血宗级魔兽。但是就在这时候,老板王嬴以宿体的形象出现。身影一晃就到了大螳螂的肚子下面,飞起一脚将偌大的螳螂硬生生踹出了院墙!秦尧和唐小虞都目瞪口呆!螳螂大肉搏战斗力虽然不是超强,甚至或许比嗜血蛟还稍弱一点,但血宗级实力是货真价实的。能将它一脚踢飞,唐小虞也能做到,但问题是唐小虞已经血宗境界了啊。王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融合了敌体了?但牠又是怎么弄到的敌体?太邪乎了吧。申嘉文腾空而起没有跟着跌倒,但也相当狼狈地落地在院外的空地上,隔着低矮的院墙一脸惊讶地看着王嬴。大螳螂则翻了几个跟头这才重新站起来,但是柔软的腹部似乎还非常疼,甚至可能受了点内伤。紧随其后的宋紫凝等人也来了,但看到这个意外之后便都刹住了车,莫邪千龙也将魔雕落地站在了宋紫凝身边。胡蛮子则低声汇报了自己刚才的遭遇,特别是大殿里面刚才忽然爆发出的冲天杀气。那股杀气真吓人,比刚才王嬴那一脚似乎还可怕呢,这才是胡蛮子汇报的关键。但是,宋紫凝似乎并不是很意外,莫邪千龙也是如此,仿佛两人都知道这花溪客栈确实是深不可测的龙潭虎穴。宋紫凝下了黑麒麟,信步来到了花溪客栈的门前。哪怕隔着矮墙能相互看到,她还是礼节性地单手敲了敲木门:“王老板,欢迎在下吗?”王嬴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儒者的淡雅和商人的笑容:“来的都是客,自然欢迎。只要不在小店内打打杀杀,其他都好说。”“哦……”宋紫凝点了点头,一脚迈了进来。“刚才我手下申将军只是未能来及缓解冲势……”“明白,申将军和螳螂也是无心之举,所以我也没下狠手。”这就好,看样子大家都挺通情达理的嘛。秦尧则在一旁真的头皮发麻了,心道这王老板究竟是啥段位,看起来似乎真的能让魔朝军方三把手规矩起来?邪乎了。“宋将军,他竟敢对抗天朝大军……”申嘉文虽然惊魂未定,但却还是有些怒意。再怎么说自己是堂堂镇远将军,难道要被一个开店的老板白踹一脚。而王老板也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得太不可开交,又或者不想让宋紫凝左右为难,于是主动掏出了一样东西。日头,不大不小的恰似明媚。屋子里面还没有晒透,不冷不热正是好过的时候,偶尔有风吹过,那半闭着的门被凉风撕巴着,到底是让太阳爬进去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风进来也是肆无忌惮,一贫如洗的家里面,地面是光秃秃的,就一个茶几正对着门,靠着西墙那里放着一张大床,这就是所有的家具了。马永红躺在床上,肚子一阵一阵的凉,她年纪轻,又是去年刚结婚的没有什么经历的小丫头,想着不应该是生,兴许人家生之前前几天都会疼呢。所以她就躺着不动,想着歇口气,这孩子一直老实的很,动都不带动的,不折腾人,她怀着孕的时候,照样下地干活儿,一点不孕吐恶心什么的。又想着自己昨晚上做的胎梦,月色满庭,有银发老奶抱着一个胖姑娘放到她床上,又白又胖,瞪大了眼睛看她,安生的很。她想着不由得动了动,女儿?只怕是公公婆婆要不愿意,没有儿子,就跟有了把柄一样的,亲戚可以抓一下,乡亲们也可以撕掳一把,有了儿子的不见得多好,但是没儿子似乎就得低一下头。她刚转过来身子对着床外面,伸着脖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十点了,张向东还没回来,他去地里面干活去了。这时候她额头上已经是满满的汗了,刚才翻身的时候,似乎就跟开了开关一样的,本来隐隐疼的肚子,现在天翻地覆的疼,孙大圣大闹天宫。就这样都没发出来一声,她寻思着这个疼,大概不是好疼,怕是有事儿了。越来越疼,脖子上脸上都湿润润的,水洗过一般的,不由自主的捂着肚子,太疼了,她再看看表,十点一刻,才过了一会儿,她撑不住了。张向东这时候还在地里面呢,他结婚后就分家了,这地里面的活两个人干,不然就没饭吃,老婆怀孕了,就是他一个人可着干的。越到中午这日头越大,他也不回去,干完了再回去。马永红肚子大,她想着这样不行,自己穿鞋子撑着出来了。她家里是在胡同的东边尽头,再往东边就是一个水沟子,深两三米,里面杂树枯草,野鸟黄郎都有,只不过没人愿意踩进去,这一条胡同里面的人,都是往这个沟子里面倒垃圾,蚊虫多的很,马永红看见也烦得很。天儿一热了,就不能离着近了,不然真有味儿,蚊虫苍蝇的也多,好在是大家垃圾都不多,能喂鸡喂狗的都家庭利用了。她现在扶着大门,那门虽然是木头的,倒是光滑水亮,打眼这两扇木头门,就看出来,这家里穷得很,这天河村就是个小穷山沟,祖祖辈辈儿的,就是靠着老天爷吃饭的。日头晃着人眼,本来就虚汗出了一身,她就走不动了,在那里喘粗气,很想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会儿。往西边穿过巷子看街头,一条街不过六户人家,她能看的清楚街口,这时候邻居家里少有人的,都是正儿八经在地里面干活的点儿。老奶就看着是自己孙媳妇,她年纪很大了,嗓子也喊不动了,拄着拐杖先往东边走几步,“大东家的,怎么了?”“奶奶,我肚子疼,疼的不行了。”老奶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是旧时裹着脚的小脚老太太,早就拄着拐杖走路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街口那里,这是几个老太太养老的好地方,一消磨就是一天的日子。她生了四个儿子,年纪大了没有自己的房子,轮换着住,都一个村子里面隔着不远,一个月换一家,这恰好是在马永红公公家里住。老太太年轻时候对着儿媳妇不怎么样,但是对着孙子媳妇,好得很,“等着,我去叫人来。”老太太那么小一个个头,头上黑色的抹额,拄着棍儿的时候,弓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像是个熟透了的小龙虾立起来一般,看着就累人的很,就是这样,也走的不快,小脚不能走路。老奶一气儿到了马永红公公家里,也就是她的二儿子家里,站在大门口,马永红婆婆在那里抱着个小娃娃在怀里,拿着木头篦子给她梳头呢。“赶紧的,大东家里要生了。”张老二家里的,纹丝不动的,笑眯眯的,她年轻的时候受够了婆婆的气,现如今婆婆年纪大了,得看着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了,她就连表面功夫都没有了。“我看孩子呢。”老奶气的浑身哆嗦,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里外分的清楚,“那是你儿媳妇,你不去,谁去?”张老二家的当然知道道理的很,让人知道了她也怕给人家说,抱着那小姑娘才起身,老奶在街面上喊了几个老太太,医院去了。村子分东西两个村,中间是个学校天然分割开的。马永红家里就是在东村,东村有个南北的大坡,坡上面跟下面的又不一样,下面的靠着河,大家天然的不喜欢,发大水了要遭殃的。马永红家里地基申请的早,还能在上面找了一块儿,没地基的就只能去坡下面住。她这时候已经是生不如死的时候了,靠墙都靠不住,看着有人能帮一把,心里面感激得很。穿着是的确良的碎花褂子,都湿的透透的了,有青壮推着车子,木头车子的,两边能放东西,给她放上去,医院。这医生年纪大,学的又是中医,吃香的很,去了一看,嘿的一声就笑了,“要生。”马永红松了口气,眼睛都是热乎乎的,带着的热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她怕得很。这世道上的姑娘们,在娘家受着苦受着穷长大了,还不知道什么人事情理的,所有的娘家妈都忙着吃喝拉撒,哪有空去教这些呢,姑娘们到时候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婆家。至此,以前所有不懂的事儿,所有没吃的委屈,婆婆都会一一的教你明白,这世界上,婆媳大概就是上辈子的仇人。她疼的歇斯底里,身边就那老大夫陪着,老奶脚不好走路,还在后面慢慢的走着呢。婆婆抱着那小女娃,小女娃要看花,院子里一圈的花,老大夫修身养性,不多种点儿花,这是不合常理的事儿,因此院子里面,倒是一番好景致。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相信我,此文不虐,是逆袭人生的标准打开方式,教科书级别的平凡人生的逆袭,从一无所有到无所畏惧的强大。别人对我无意中念叨你的名字,我心就抖战,身就沁汗!并不当到别人,只有那有星子的夜里,我才敢低低的喊叫你底名字——《我喜欢你》。我喜欢过一个正当年华的男孩子,走过一段都很坏的路,发现彼此最糟糕的性格,然后成长到更好,彼此各自安稳度过漫长岁月。第2章女孩儿婆婆年纪不大,可是马永红自从结婚了分家以后,就少见婆婆下地的,无论是什么春夏秋冬的,只要是吃了饭,就得躺着休息,不是心口疼,就是头疼,没有哪天见到人是舒服的。她躺在那里,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孩子有点胖,她又害怕,身边每个人陪着,不管不顾就喊出来了。外面婆婆带着小女孩,耳朵就跟没听见一样的,等着老奶拄着拐杖到了,“大东家怎么样了?”婆婆还是笑眯眯的,牵着小孩儿,“能怎么样呢?生孩子就是了,谁不是这么生的?”她这么说,老奶动了动嘴唇,到底是没说话,自己拄着拐杖,一点一点的穿过院子,到了病房里面去,医院没有专门的产房,就是两间医务室,放着两张小床而已。她进了产房,一把年纪了不在乎这些,“大东家的,没事儿,你放心。”马永红听到了,眼泪就下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每个人安慰一下自己,没个人在旁边支应一声。她就是不知道,就是怕,什么也不懂,嫁进来就干活,看婆婆的脸色,现在老奶来了,这恩情她真的记一辈子。孩子生的不算是艰难,等着听到哭声了,张老二家里的,才牵着手里的小女孩进来赶紧到屋子里面来,“男孩女孩?”老大夫就笑了,“女孩,女孩儿好,千金一位。”当场这一位婆婆的脸色就挂不住了,没吭声,也没进门口,牵着孩子就走了。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什么的,暂时没有这个概念。生了个闺女,你说马永红心里面难过不难过?当然难过。她也想要个儿子,有儿子这年头不吃亏的。可是老天爷给的孩子,给什么就是什么,生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她认,自己的骨肉,一样的疼。“几点了?”老大夫给孩子洗洗刷刷正好包起来,顺手给放到她怀里,抬眼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半。”马永红就记住了,这孩子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生的,这是生辰八字,不能混了。张向东推着车子来的时候,一脑门的汗,他是在地里面被人喊回来的,总得来看看吧,一口气儿没歇着的。“奶奶,生了吗?”老太太牙开始掉了,眯着眼睛笑,“好的很,小丫头生出来胖乎乎的。”张向东没说话,他也喜欢儿子,可是到底是年轻人想的浅,生出来是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照样喜欢,儿子的事儿,听天由命。是个儿子更好,是个闺女也是大喜。推着老婆孩子回去,俩人商量起名的事儿,张向东打量着自己家里姑娘,那身量是真的排场,虽然是早产的孩子,可是你看还真的是白胖胖的,放在靠西墙的床上,家里拢共也就这么一张婚床。正午的太阳从窗格子里面爬进来,从脸上打过去的时候,孩子脸上清晰可见的白绒毛,极为细腻的,极为纤长柔软的,根根可见。马永红摸来摸去的,第一次为人母,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你怎么戳弄,孩子都不哭的,只是闭着眼睛,也不大爱动弹。“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托生的?”老话儿讲究这个,孩子生下来像什么,上辈子大概就是什么托生出来的。有的孩子背上黑毛多,那大概是牛投胎的,有的孩子身上带着胎记,那兴许是上辈子做坏事了。没指望丈夫有个回答,张向东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帅得很,在大家都是国字脸的年头里,人家是锥子脸,又白的很,眼神里面还带着一点忧郁的气质,性格也内向,不爱说话,但是心眼好得很。一天里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很沉默,很少有存在感,兄弟姐妹四个里面,当老大的,大概总是老实一点儿。老奶跟着回来的,端着红糖鸡蛋水进来,正好听到了,“甭管是什么托生的,这孩子属猪的,有福的孩子。”又催着马永红,趁着热喝了,“坐月子当心,落下来病了,一辈子受罪。”马永红就笑着点头,她人其实活泼,办事说话一等一的爽利劲儿,“我知道,您中午在这里吃。”又去喊着张向东,“向东啊,你做饭,留老奶在家里吃饭。”向东不说话,自己进去灶房里面去,打算炒菜去了,他不会揉馒头包饺子,但是会做菜,而且好吃。老奶摆摆手不吃,拄着拐杖就转身,敲打在砖面上,闷闷的响着,“我不吃,我回家吃。”她是绝对不肯在别人家里吃一顿饭的,她四个儿子,一个儿子一个月,谁家的饭她也不多吃一口,该在谁家吃饭就是在谁家吃饭。小两口分家日子紧张,她不多吃小辈儿的一口饭,张大东在灶房里面看着她走,出来闷声闷气的,“不是在家里吃饭?我都快做好了,一会儿吃。”“我家去吃,你好好做饭给孩子妈吃。”也不要人送,自己回家里吃去,等着回去了,磨盘上面放着一个碗,粗瓷的大碗,上面一圈的蓝条纹,用的时间长了,有的地方掉色了。这是张老二家里给留的饭,老奶住在西北屋里面,轻易不去张老二的北屋里面去,这年头大家穷,北屋起三间,西北屋跟东北屋都是杂物间,只有一间正北屋,既当卧室还当客厅。吃饭也在正北屋,张老二家里的从不喊老奶一起吃饭,每次都是给放到碗里面端出来,给多少吃多少,别的没有。老奶不高,就把拐杖靠在磨盘上,自己坐在磨沿上吃,听着儿媳妇在屋子里面喊那小女孩喝糖水。“青青啊,喝糖水了,喝糖水有营养。”老奶顿了顿,心里面泛着凉,她年纪大了,什么都看的很卡,四个儿子,去哪一家都一样,都给饱饭吃。年轻的时候威风,当婆婆的没有不威风的,等着年纪大了,儿媳妇当家了,就看儿媳妇的脸色了。这也是轮回,没什么苦不苦的,大家伙儿都这么过。作者有话要说:作话:我们在初春的时候遇见,想着到了大暑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绿豆,鲜桃儿和羊角蜜,然后秋天的时候也许会用金黄色妆点白婚纱。可是,夏至未到,我挖西瓜心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个人。第3章尿布马永红自己给孩子起了小名,叫慢慢,大名儿张慢慢。“怎么叫这个名儿?”娘家妈第二天早上来的,一大早还带着露水呢,从山上过来的,腿脚快的也要四五十分钟,裤腿上都是带着露水。马永红心里面送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慢,怀着的时候就安稳。”“好,你脾气就是急,吃多少亏啊。给你带了一只小母鸡,你没奶水,下奶喝。”娘家妈不懂这些,觉得起名儿怎么着都行,不在乎什么,她家里事儿多的很,匆匆嘱咐两句就走了。那一只小母鸡,才那么大的一点儿,坐月子怎么着也要炖鸡汤喝吧,娘家也没有老母鸡,只能嫩生生的鸡拿来给女儿吃。张向东杀了鸡,然后又用锅子煮,他哪里懂得炖鸡吃啊,一年吃不上一次,不会做,炖出来就那么一钵子。“趁着热吃。”马永红要下奶,先喝汤,喝了一口,咸的没法吃,她坐月子不能吃咸的,眼泪就下来了。“怎么了?”“咸死了,你诚心的是不是?”张向东就夹了鸡肉,给水里面洗了洗,“那就吃肉,汤我再去加水煮一煮。”结果咬下去,那肉没熟。好家伙,这吃什么吃了,马永红性子就是急,加上婆婆一直不来坐月子,不说是看孩子洗尿布了,人都不到家里来。气的哭,委屈啊。回家当天,婆婆就来家里把话挑明了,“我平时带着青青,青青还小,要是给你看孩子,看不过来了,我身体也不好,一闹腾,孩子一哭我就头疼。”话放在这里,人家就是不给你看孩子,不给你坐月子,就是一个月的功夫,也不伺候。慢慢饿啊,她长得是真好看,孩子皮肤白还细腻,又胖乎乎的,招人喜欢的很,性格也安静,不哭不闹的。可是就是再乖巧的孩子,她也要吃奶啊,没有奶水吃,半夜里饿的哇哇哭,哭的马永红心里跟吃了烙铁一样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怎么能不委屈呢,孩子尿布堆了一盆了,鸡汤她到底是没喝上一口,下不了奶水,她是新媳妇,不敢对着婆婆说话,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犯傻。只能对着张向东哭,张向东闷葫芦一个,有事儿就去干,能办的都办了,可是架不住家里没钱,也没东西啊。想着给子喝点糖水,可是家里哪里有白糖啊,红糖都不见一点儿,坐月子最好的待遇就是喝点小米粥,再吃几根油条,顶好的待遇了,鸡蛋都没得吃。“你妈整天抱着青青,分不出里外来,我不求她给我看孩子,可是坐月子帮我一把手,就一个月的功夫,也不给我支使。”“青青自从她抱来了,就一直喝糖水,有事儿没事儿喝一碗糖水,就我们慢慢,一口喝不上,天天饿着肚子半夜里哭。”张向东不说话,他是极为传统的一个人,别人怎么说我妈不好都行,可是自己不会说,自己也不承认。你说你的,我就听着。这俩人性格就不大合适,马永红就脾气急,“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妈怎么想的呢?慢慢才是亲孙女,她抱着的谁啊?”马永红就不能想这个事情,以前她没孩子,婆婆怎么对着青青好,她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她又了慢慢,张家第一个孩子,有血缘的大孙女啊,比不上那个顾青青。顾青青虽然是张老二家里养着的,但是跟张家没有一点儿的血缘关系,她是抱来的孩子,她亲生的爹妈不要女儿要儿子,因此要送孩子给人家。恰好张向东的大姐张向南结婚多年了没孩子,才想着抱一个孩子来养着,结果张向南这人,特别爱干净,对着不是自己的孩子一点也不亲近,也不愿意抱别人的孩子养着。可是她亲妈张老二家里的不答应啊,一定要抱来,不然没有这么相巧的事儿了,她自己做主,替张向南养闺女了。所以,论起来,顾青青是张向南的养女,理论上是张慢慢的表姐。只不过在张老二家里的,张慢慢算是空气儿,甚至还不如空气儿呢,空气不花钱,张慢慢个死丫头就是赔钱货。为着张慢慢不是儿子的事儿,张老二这个当公公的一个星期没睡好,遗憾不是儿子。可是他们老两口整日里养着的,是别人家没有血缘的外孙女,放着正儿八经的孙女不管,这就是马永红最气不过的地方。她坐月子不能碰凉水,尿布不能洗,让张向东洗,张向东不洗衣服,喊了张老二家的来。这一位当婆婆的,不紧不慢的来了,看着那一盆子尿布,尖起来两根手指头,弯着腰拎起来干净的一个小角,看着一盆尿布好像是什么垃圾一样的。立马又放下来了,然后慢慢的直起来腰,“这么脏,我不洗,受不了这个。”“你们过日子,邋遢成这样。”说完了,人家就真的走了,到底是没给动弹一下,扔在那里就走了。马永红在那一刻,真的是恨毒了她了,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她算是看清楚了。冷笑着看着张向东,“这就是你妈,你那个好妈啊。”这是坐月子的时候,婆婆第二次到家里来,第一次是告诉她不给她坐月子,以后不能带孩子,第二次就是这一次了,马永红永远忘不了她尖着指头的样子,她一辈子忘不掉。女人坐月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个女人用全身的精华孕育出来了一个生命,全部的营养供养了一个孩子,因此坐月子的时候虚弱,最需要人照顾,最需要营养,最脆弱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营养,她会体寒体虚很多年。受凉了肚子会一直酸疼,阴天下雨腰部更是受不了。她不能下地只能在床上待着,需要有人帮助。你当婆婆的舍不得东西,舍不得老母鸡红糖水,可是你帮我一下忙,帮我做个饭抱抱孩子,也帮帮你儿子,这是应情应份儿的事情。马永红自己起来了,她自己到灶房里面烧水,一边生火一边哭。下面其实还不干净,可是孩子没尿布换了,就得有人干活。她也怨自己的娘家妈,怎么就来那么一次,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不知道再来看看她。作者有话要说:不再留恋过往的岁月,也不忧患难能把握的未来,能够感受此时此地的幸福,既满足之事。比如,我和你们。第4章大姨土堆砌的大灶台,上面一口大铁锅,她就坐在蒲团上引火,烟熏火燎的。老奶了看着冒烟,知道有人,“大东家的,我给你烧水,一会儿顺手就洗了。”老奶在街上坐着,听张老二家的在街上跟人家嫌弃儿媳妇懒,她气不过,就来了。马永红也是实在不行,但是老奶年纪这么大了,她不能让人洗尿布不是,“您烧水,烧好了喊我,我洗。”一会儿水好了,马永红做事情特别利索了,端着盆子,拿着鞋刷子,铺下来身子干,没几下就好了,“老奶,您帮我晾上。”屋子里面孩子苦,饿了,吃两口奶,奶水就没了,孩子还一直吃,她疼得很。就拿着温水给孩子喝,老奶在一边看着,她喜欢孩子,这是自己的重孙女,天天来看。对着顾青青,很分的出来里外了,平时不带问一句的,“这孩子有福。”白胖白胖的,这皮肤白的奶皮子一样的,跟张向东一样,随爸爸了,小鼻子小嘴巴,大眼睛就跟黑葡萄一样的,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马永红苦笑,“哪里来的福气,吃都吃不饱,每晚上饿的哭。”老奶给慢慢擦了擦嘴,那孩子眼睛看着她,慢慢的就笑了,老奶也眯着眼睛笑,逗她呢。“一会等着吃了晚饭,我带着慢慢借奶吃去。”街上邻居张大星老婆也生了不久,奶水多得很。马永红一下子就愣住了,“人家愿意吗?”“愿意不愿意的,邻里邻居的,不能给孩子饿着了,今晚不能再饿着孩子了。”马永红就咬着牙点点头,晚上吃顿饱的,半夜里孩子就不能饿的一直哭。张向东抱着孩子,老奶手里面提着一兜子鸡蛋,到了张大星家里,这是张大东家里的第二次见慢慢。刚出生的时候来看过,不睁眼。现在看着孩子才几天的功夫,红皮肤慢慢的就淡了,白嫩嫩的,五官也好似水墨画一样的,舒展开来了。张大星家里的一边喂奶,说话做事特别朴实,“来就来了,不就几口奶,反正我家里儿子也吃不了,给慢慢吃点就是了,不用拿鸡蛋来。”老奶就一个劲笑,老太太牙都没几个了,嘴皮子跟瘪下来的气球一样的,抻着脖子看慢慢,觉得孩子终于吃饱了一顿了。“娃娃吃的奶,妈妈变的血,鸡蛋拿着,好好补补才行,不然你身体怎么吃得消。”农村里,见着鸡蛋很容易,可是到了口里的没几个,能卖的都卖了,留在家里的,都是给病人吃的,或者是用着人情往来提前攒下来的。回去了张向东抱着孩子,没有路灯,他家里也没有手电筒,一米八多的瘦高男人,月光下面影子拉着那么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的。孩子睡着了,香得很,半夜里不哭不闹,小两口睡了一个好觉,等着张大山起来的时候,看着孩子早就醒了,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听见他起来了,眼神就聚焦过来了。胖胳膊胖腿一个机灵,好似是打招呼一样的,张向东心想,这孩子还不懂人事呢,哪里来的招呼人呢。他一早一晚的,都得去那两亩地里面刨食吃,分家没多久,家里粮食就没了,就指望收成好,多卖点粮食换钱花。庄户人家哪里有钱呢?每年交了公粮,结余的自己吃,剩下来的便宜着卖了,换不来几个钱,可是心里面满足得很,人也单纯的很,吃饱了就行,偶尔吃个肉,乐上许多天。张慢慢眨着眼睛,她昨晚上没饿肚子,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可是这里她觉得亲切得很,自己似乎就应该在这里。前些日子,她脑袋里面混沌的很,又时常饥肠辘辘,肌体难熬,今早上吃饱喝足,顿时清醒许多。打量着这一间屋子,似曾相识,好似梦里面见过一般的。“红啊,红--”有人站在院子里面喊,马永红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大姐,你来了啊。”慢慢眯着眼睛,看着推门进来的人,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极为能干的人,见了人就带着笑,手里面挎着一个大筐子,里面是一筐子的小米。脸色黄黄的,看着人是吃了很多苦的,所以显得年纪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大姐,你怎么来的啊?”“我走着来的,给你带了小米来,你坐月子离不开这个。”慢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里面热辣辣的。马永红心里面热乎乎的,这也就是亲姐姐了,不然谁能想着给小米呢,一给还是这么多,够她吃一个月子的了。大姨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了这里来,她嫁去的村子粮食多,因为地好,所以收成好白面多。那时候的农村结婚,嫁女儿就是先看看嫁过去的村子地好不好种,是不是全是山,地平坦又肥沃,最好是小麦大丰收的,那就最好不过了。大姨当初结婚,家里就是看中了大姨夫村子好,以后女儿能吃得上白面。大姨又是一等一的善心人,对着家里人,只要是亲戚的,你缺点什么问她要,她有的都给你,都能想着你。当初马永红刚分家,家里没有粮食吃,大姨知道了,就是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推着小车来给送粮食,一袋子玉米,半袋子小麦粉。慢慢见大姨放下来东西过来看她,眼睛就弯起来了,对着大姨笑,从褥子里面伸出来手,她对大姨很亲近,天然上面的亲近。大姨抱了一会儿,便闲不住了,看着盆子里面有尿布,她真的是不愁干活的人,顺手就给洗了,家里也给打扫了。然后又拿出来一小袋子小米,“红啊,我都来了,去慢慢奶奶那里打个招呼去。”张大向东家跟张老二家里隔得不远,三四十米,但是错开了一条街,东村一条南北大街,张向东家在大街东边,张老二在大街西边。第5章孟婆汤但凡是娘家人来了的,都得去看看亲家。马永红不是小气的人,大节上的事儿,她从来是过得去,“去吧,坐坐回来就是了。”大姨的心眼,她是真的好,对着人掏心掏肺的好。就连张老二家里的,对着大姨也说不出来一点不是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了没?”张老二家里的给孩子吃饭呢,大姨看了一眼,煮的面条,里面有个荷包蛋。大姨不想这些东西,“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吃过了来的。”闲话了几句,说说收成,就那么一回事儿,大姨就要走,她没吃饭,走的时候才四点钟,她是回家吃的。早先马永红刚结婚的时候,大姨来看妹妹,到了马永红婆婆家里来,从来都是帮着老太太给洗衣服,打扫卫生的,没有什么不干的。可是你对着我妹妹这样,她就把那荷包蛋看在眼里面了,你养孩子养的好啊,天天给吃鸡蛋。回去也没跟马永红说,只说是要走,马永红不让,“姐,你吃了走,吃了走。”大姨就不吃,她不在妹妹家里吃饭,多吃一口少一口,“我家里吃过了来的,吃的多。”马永红就起来拉她,“都消化了,你来回一上午,一会就饿了,再吃点。”大姨怎么就是不吃,你拉着我衣服我也不吃,最后就是拿着空筐子,“你尽管喝,我今年又种了不少,过两天我再来给你送。”马永红就生气啊,知道她脾气,“你就固执,固执死吧。你在妹妹家里吃顿饭,你能怎么样呢?”说了也是白说,慢慢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生而知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虽然不会说,不会动,但是她静静注视着的眼神,好像是都理解一般的。恐怕就连慢慢自己都不知道,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天底下孩子那么多,都有个开窍的说法。有的孩子开窍晚,多大岁数了都不通人窍,八九岁了才记事儿,之前活的浑浑噩噩就跟长身体一般的。有的孩子开窍早,两三岁就聪明绝顶,什么事儿都清楚,什么技巧都开始学了。然而还有的孩子,似乎是生下来就带着前世模糊记忆一般的,喝了假冒伪劣的孟婆汤,该忘记的东西七零八碎的还在脑子里面,时不时的似曾相识,然而根子却忘得一干二净。人大概就是死了,埋了。然后喝一碗孟婆汤,把所有消除掉,成了小傻子生下来。有的人抵抗力顽强,所以生下来聪明点,有的人孟婆汤熬酸了,大概就是张慢慢这样的了。什么也记不得,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但是对这个世界,好似是了解的很多一般。大姨来了以后,家里的负担轻松了很多,坐月子不能喝剩下的米粥,剩下的就给张大东喝。张向东家务活之类的,都上手干,一个大男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仔细的很,扫地洗衣服,做饭炒菜,打扫院子,地里面的活也干着。张慢慢才几天大,就不得不喝点米汤熬着了,不然的话,晚上又要饿的烧心少肺的哭。所以她消化不好,也不知道是哪一阵风吹着了,她开始拉肚子,马永红也开始拉肚子。张慢慢皱着眉头,她的肚子又开始绞痛了,她自己一只手捂着肚子,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肚子里面,怎么就能那么大的动静呢,天翻地覆一般的。马永红跟张向东也在商量这个事儿,“大东,药我吃了,不管用,还是一直拉肚子,慢慢也一直拉肚子,这几天都没精神了。”张慢慢等着疼慢慢的过去了,才有心思听声音,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一种不是很难治疗,但是差钱就不行的穷病。张向东没说话,出去喊张老二家里来的,“给看一下,怎么就一直拉肚子呢。”张老二就一直不来,儿子喊了才来看看,还是带着顾青青,她养着顾青青,就跟养着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的,不离身的。马永红看到了,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想着婆婆年纪大了见得多,看看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找点偏方看一下,不能一直拉肚子啊。她进来了,看了慢慢一眼,脸色蜡黄蜡黄的,在被褥里面,转头看人的时候,没什么力气,脖子都快撑不住头了,歪在一边。张老二家里的看着觉得不大好,小孩儿这样,怕是不好活,“去医院看看吧。”说完就走了,人家就是狠心,就是不关心,你活着死了的,对人家影响不大。马永红顾不上这些,吓得跟张医院里面去,医院,正规的乡镇上的太远了,也没人去。都是去那些小诊所里面,便宜方便不说,还真的管大用的。两个人怎么去呢?张向东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孩子还不能见风,从人家开小卖部的家里要了一个纸箱子,没别的法子,纸箱子都不好借。然后给放到车后座上面,马永红扶着箱子,张向东抱着慢慢就给放进去。也觉得孩子可怜,也觉得不忍心,放进去乌漆墨黑的,慢慢不哭,嘴皮子干破了好几层,还知道笑,张向东心里面一酸,给箱子盖起来。封起来结结实实的,骑着就去了诊所,给人家老大夫看看,听说是治疗小儿疾病的特别有名。都是土路,又是二八杠的自行车,颠簸的那个劲儿,张向东就觉得跟要命一样的,按理说孩子要哭的,可是孩子不哭,他害怕。骑到半路上,打开箱子看看,生怕孩子就这么没了。慢慢一直眯着眼睛,她知道要去看病,她好好儿呢,比谁都想好好儿的。看到张向东的脸在那里露出来,她就瞪大了眼睛,知道这是自己爸爸,对自己好,啊了一声,又眼睛弯起来了。张向东摸了一把脸,又把箱子封起来了,骑着车子就跟风火轮一样的,一气儿到了人家家里去了。这是他闺女啊,怎么就那么懂事呢,不饿的时候,从来不见哭声的,饿的难受了,才哼哼唧唧的,见着人就老是笑。作者有话要说: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我那极为富有的表哥》:寒冬腊月里,那祯禧紧紧裹住唯一的貂皮大衣,自从大清没了,她算是体会到世道艰难了,旗人没了饷银,家道中落。所以,当极为富有的表哥来迎娶时,看着满箱满筐的彩礼,那祯禧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你大爷的来的这么晚,还以为要毁约呢,穷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落魄旗人格格VS权势财阀一代第6章慢慢那人也不是什么专业科班出身的,就是在乡间给人家看病的,一般大人的病看不大好,但是小孩子的病看的准的很,给开的药都是三天的,三天吃了有效果再来,没效果他就换药方。因此很实惠,不能一开药就跟不要钱一样的给人家,就摸着张慢慢的肚子,摸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去看她嘴巴里面。“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孩子生下来,大概肚子吹了风,生下来凉。”“要紧不,怎么治?”“没事,吃点药就是了,长大了这毛病养养就好了,不是大事儿。”张向东就看着他包起来药,都是买的草纸,然后裁成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的,从瓶子里面倒出来几片药,给包成大枣一样的小药包,上面写着用法用量。“一次吃半片,一天吃两次,过两天再来看看。”张向东给塞到口袋里面去了,抱着孩子,老大夫家里的在院子里做饭,给帮着放到箱子里,“你们是什么村的?”“天河村的。”“那不远,孩子没事不是,回去好好养着。”“嗯,您回去吧。”张向东给绑好了,想着回去给孩子吃药,一边扶着箱子,一边往前骑着走。这药片还没有小指甲盖大小呢,马永红给用指甲掐成两半,一半给放到纸上,然后拿了擀面杖,来回滚了几下,那半片药就成了细沫子。找了温水,给放到奶瓶里面去了。“你来扶着,我给她喝。”药苦的很,味道也大,这就不是给孩子吃的药,没有糖皮也不甜,但是管用就行,这年头穷山村里面,还真的没有孩子病了能吃专门的儿童用药的。马永红怕孩子不喝,太苦了,要是苦恼了,就给捏着鼻子灌进去。张慢慢自己伸着舌头,她觉得是真苦,可是她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她想自己得好好吃药,这个吃了就能好,不然小命就没有了。就跟喝奶一样的,就这么喝进去了,中间不带一声哼唧的,马永红高兴,她心里面松气,一边再倒了水进去,还有一点沉淀,再晃晃给慢慢喝,“这孩子懂事,你瞧瞧,都喝了。”张慢慢喝了一会,就觉得肚子里面舒服了,眼皮子很沉重,视线都模糊,睡着了。等着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了,她觉得饿,怔怔的看着床户外面,湛蓝色的夜幕,怎么能那么蓝呢。深蓝色浅蓝色层层堆叠,靠近窗户西北角上,镶嵌着一颗星星,她觉得美。美的不真实,但是肚子里面的饥饿感挺真实的。马永红摸了慢慢的额头,又伸进手去,摸慢慢的肚子跟后背,温热没有汗,才松口气。她自从有了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人生就似乎翻篇了,世界上的男女,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变了角色,在还没有准备好当妈妈的时候,在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带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仔细想想,都挺艰难的。慢慢长得胖,走路也不算勤快,人家孩子都能走路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对着大家笑。慢慢坐在树林的大蒲团上,那是巧手的老太太们,用玉米外面的干叶子编出来的,家家户户都有,结结实实的用多少年不会坏的。大大小小都有,小的跟个蒲扇一样的,大的有跟个床垫一样的。天河村村口前有一天小河环绕,因此叫天河村,小河两边都是小树林,夏天靠着水凉爽的很,带孩子的老太太们,喜欢在这里纳凉。老奶带着她的,马永红跟张向东都在地里面干活,家里没有人看孩子,张老二家里的不给看孙女,说是要带着顾青青,看不过来。马永红人也心气高,你越是看不上我生了女儿,我就越是对着孩子好,不差你一个当奶奶的,我们自己拉扯孩子,有手有脚的,什么也不差。青青比慢慢大两岁,张老二家里的其实看慢慢没什么问题的,一个是青青大了,再一个是慢慢你把她放在那里,没事儿她不会哭的,结果张老二家里的说头疼,不能听到孩子哭。所以就是老奶带着,只要是老奶轮到张老二家里住的时候,那一个月就一直给看着慢慢,到了其余的三个儿子家里,就不能给看了。轮流住的老太太们是靠儿子儿媳妇吃饭的,在哪一家里面,就顺手帮着干什么活儿,农家户里面,永远不缺营生。老奶在树林里乘凉,一边拿着扇子给打着蚊虫,看到张老二家里的推着车子到河里面来洗衣服,车子是推着顾青青。“姥姥,我要吃雪糕。”“肚子疼,不能吃。”张老二家里的把衣服泡在水里面,用脚踩着省的给冲走了,搓衣板样子的石头台倾斜在水里面。顾青青穿着凉鞋到水里面,太阳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那么清澈,能看到黄褐色的小石头,偶尔水草挡住水路激起来白色的气泡。张慢慢喜欢这一条河,她很喜欢坐在这里,除了蚊子多一点,想到这里,她看着自己腿上坑坑洼洼的红肿,不由得郁猝,全是蚊子干的好事。她可以一直坐在这个蒲团上,然后随着太阳的偏移从西侧挪腾到东侧,看着小河里面洗衣服的人来了又走,看干完活的男人在河里面洗手洗脸。也看到顾青青拿着雪糕,一边吃着一边跑到这边来玩,张慢慢没吃过,但是想着应该很好吃,橘黄色的,能感受到冷气跟甜味儿,一毛钱一根。老奶就不喜欢青青跟慢慢玩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家家都没有吃的,孩子都缺着嘴的时候,可是青青小时候什么都有,慢慢就只能看着。青青小时候一直喝糖水的,吃糖块一直供着,因为张老二会纺绳子,然后赶集卖了,因此张老二家里日子好过,回回赶集回来了,都带着零嘴零食给顾青青吃。小孩子吃东西不会藏着掖着的,老奶自然是没钱买东西,又怕慢慢馋得慌,因此只要是看到有好东西,她就抱着慢慢走。慢慢就趴在老奶肩膀头上,顾青青还举着给她看,“你要不要吃?”慢慢就跟个小傻子一样的,张开嘴巴想着吃,结果到了嘴边,舌头都伸出来了,顾青青一把拿走了,然后自己放到嘴里面,笑着看着她。慢慢眨眨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顾青青等着她要呢,结果没想打她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趴在老奶肩膀上了,也不看着她,顾青青觉得没意思,一溜烟似得就走了,到河里面跟老奶洗衣服去了。作者有话要说:沉默的事物话总是特别多,在春阳冬雪中读懂树木多变的情绪,在流水鸟鸣中读懂了树木的坚定和温柔。第7章做生意旁边人说什么老奶不管,就是看孩子的,等着地里面的人回来了,马永红就来抱孩子,看着人家的孩子牵着走,她就问慢慢,“怎么还不走路呢?”慢慢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少有想过这个问题,每天的日子就是坐着躺着,然后看到树觉得树挺美的,看到小河小河挺美的,还真的没想到走路能给人愁成这样子。马永红说完了,结果就看到慢慢撑着地,站起来了,然后就一直看着她,左腿先迈出来一步,就跟慢动作一样的,整个就是一个太空漫步。然后左脚落下来以后,右脚往前面一步抬起来,证明自己是会走路的。小丫头,胖的很,走路的时候浑身上下肉别看着动弹,但是人家是真的稳稳当当的。那眼神,马永红就懂了,一下子就笑开了,那声音特别畅快了,村子里面的人说话做事儿,从来不扰人的,你就是从睡梦里面听到了,也只觉得亲切。慢慢不知道她笑什么,想着兴许走路是一件高兴的事儿,自己摸着头,也笑了,然后又跺了一下脚往前一步。她故意慢动作,想着你们高兴就高兴一会儿呗。马永红跟看景儿一样的,最后把她放到小推车上,河在村庄下面,进出村庄总是要经过那一个不长不短的斜坡。慢慢是走不上去的,马永红推着她,边上放着锄头还有空的麻袋,慢慢喜欢这个,两只手扶着车架子,一路上都是人回家。干一天的活儿了,这时候回家的点儿,大家伙儿手上是土,脸上是汗,可是见了人没有不打招呼不笑的,说地里的事儿,当街坐一会说几句话的也有,歇一气儿的也有。马永红想着回家给孩子做饭,进了胡同人就少了,马永红就喊她,“慢慢,你以后得走路了,知道吗?”怕孩子不知道,她老觉得自己家里孩子也不是反应慢,而是跟一般人思路想法不一样似得。你说走路她难道不会吗?应该是会的,可是她不走。一般老人说,到了该走路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走路了,这是生理反应,就跟奶娃娃吃奶一样的自然。可是慢慢就不是这样的,马永红因此跟她好好说,“你就跟刚才一样,要走路了,以后不要人抱着。”又问一句,“知道了吗?”慢慢就点点头,等着到家门口了,马永红去开大门,等着开了门,一扭头就碰到慢慢了,车子离着三五米远,自己走过来的。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脚,马永红就夸她,“对,就是这样,真乖。”这四五月份的时候,家里没菜吃,就是有菜吃的时候,家里的菜也吃不了几天。因此一直吃的就是咸菜,给馏了馒头,给慢慢撕下来一小块,然后碗里面泡着咸菜疙瘩,有时候是丝儿的,有时候是切成条的,切成片儿的,总而言之就总是咸菜。有时候切点葱进去,有嫩姜伢子的话就放进去,八月有香菜的时候,吃点香菜放进去也香的很。慢慢就跟着一起吃,馒头软腾腾的,带着小麦的清香,马永红就跟一根咸菜丝,不给吃多了,慢慢就很有意思了。这孩子把咸菜丝,夹在那一小块馒头里面,馒头大,咸菜丝短,她就捏一下,这样子咸菜丝上面的汤汁就全在馒头上面了。坐在马扎上,她就拿着慢慢的吃,馒头越吃越香,吃到中间的时候,就是咸菜丝了,不仅仅是咸菜汁水了,咬一口脆生生的,带着一股子酱香味儿,慢慢就高兴了,满足的很。吃完了,马永红就问,“还要不要?”慢慢也不太说话,她很少开口的,自己歪着头,伸着手,然后手就被人看到了,胖的跟白馒头一样的。张向东就笑,孩子的手拿着馒头,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这孩子虽然身子骨大,但是手上都是肉,一摊开来,肉窝窝不多不少有五个,好像是一个手指印摁下去一个发面馒头,慢慢的有个坑。“我去跟人家打听了,去卖化肥好。”张向东正当年的男人,他结婚了有孩子了,家里老婆孩子跟着吃苦啊,顿顿咸菜的吃,粮食有时候不够还要大姨姐帮衬着,他也想着干点事儿。做点儿利小本薄的小买卖,怎么着手里面也得有个钱啊,现在家里面,说真的就是没有钱,想要买个菜吃,都没有这个钱。街上经常有人一早一晚的卖粽子卖火烧的,还有晚半晌卖菜卖豆腐的,他们就只能听着。张向东问他妈借钱,张老二家里是有钱,可是不给。张老二家里的,真的是脑子很什么的一个人,有点里外不分的意思,她娘家的侄子来,只要是来了,就是借钱的,都不用借的,她自己就给。觉得娘家侄子不容易,养孩子养不起,张老二赶四集的人,手里面盘绳子有钱,因此每次来都是二三十得给,多的时候七八十。可是张向东借钱,想着做点小生意,他就说了个开头,进去了屋子,“我想着做点小买卖,去跟人家卖化肥。”张老二家里的知道是来借钱的,就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做什么买卖啊,不中用,还是在家里好。”当儿子的难道就没有自尊心了,当儿子的难道不知道当妈的对自己其实不咋地吗?知道,心里面也有数,可是人不能这样看。外人看,觉得张老二家里的偏心眼,里外不分。可是张向东自己来说的话,养他吃饱穿暖了,给他盖了新房子娶了媳妇,不是说不疼,只是没那么疼而已,所以张向东就不让自己去往那方面想,他该孝顺的时候还是孝顺。所以说张向东这个人,就是心眼好,他没什么坏心眼,你对我一分好,我记住了,对着你就是掏心掏肺的,你有用得上我的时候,从来不推脱的,一辈子不干坏事儿。他就打住不说话了,不提借钱的事儿了,他就想着爸妈攒钱不容易,下面还有个弟弟。马永红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张向东不管别的,但是对着她好,她自己也想着活的出人头地,让人家高看一眼。她算是明白了一点,不管别人说你什么,说你生女儿赔钱货也好,说你跟婆婆关系不好没人带孩子也好,只要你有钱了,别人就不说了,自己日子过得好,那就是最好的。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真的吃过大苦的人,现在说出来大概也没有人相信,我从小其实很敏感的。第8章八百块“要多少钱?”马永红不懂这些,想着让张向东跟着人家一起干,乡里乡亲的带着干,方便一点。张向东早就合计好了,“怎么也得一千块钱。”马永红就顿了顿,心里就有主意了,仔细又问了一会儿,觉得蛮靠谱的,就是去进货,然后卖到村子里面来,光是本家亲戚就买不少了。第二天她就去了娘家,走着去的,家里没有自行车,就背着慢慢,慢慢说实话,蛮沉的。背着很沉了,带着孩子从山上走,又不能让她自己走,慢慢睡醒了,看着还没到。她不哭不闹的,就趴在肩膀头上,马永红你问她累不累?累。可是有劲儿,心里面有奔头,她是回娘家拿钱的。她结婚前在挂毯厂里面工作,给人家砍挂毯,多少年了攒下来八百。娘家妈结婚的时候说了,为了女儿着想,“这钱留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日子安稳下来了,你再来拿。”是真的为了女儿考虑的,觉得你不要嫁进去就给人家知道你多少钱,万一有事儿了,这钱你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放在娘家这里,多少是个退路,不至于有难处的时候,问着比人伸手。没想到闺女能来,姥姥很高兴了,先抱着慢慢,马永红到底是嫁人了,孬好不能空着手,买了一块豆腐来的。邻居张世忠家里是做豆腐的,半夜里做豆腐,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走街串巷,买豆腐的不吆喝,都是手上拿着木棍儿,还有个木鱼一样的东西敲打,声音不沉不闷,听到的人就知道买豆腐的来了。她一早起来买的,现在还热乎呢。姥姥疼外甥,也疼闺女,“豆腐不吃,你等着走的时候再拿回去,跟向东两个人吃。”说着去炒鸡蛋,当姥姥的没什么好招待的,每次外甥来了就是吃鸡蛋,小时候吃蒸鸡蛋,现在就吃炒鸡蛋。那锅子厚实得很,但是传热很快,姥姥就在土灶上,烧着瓜秧子,满满的一勺油,慢慢的锅底就开始沸腾起来了。柴火的香味,油刺啦的声音,慢慢就在门口的小木头凳子上坐着。看着姥姥去切葱,慢慢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不要葱。”小孩子不爱吃葱姜,不是味道不好,是牙不好。姥姥手脚麻利,葱在刀面上刚要倒进去,立马就收住了,觉得外甥女有意思,“忘了你不吃葱了,小人精。”两个鸡蛋下去,不在碗里面打散了,就是鸡蛋磕破了直接炒,蛋白是奶白的白,蛋黄是橘黄的黄,蛋白带着一点微微的焦,蛋黄是独一无二的香,撒上一点儿盐,那贴着锅底的鸡蛋啊,油汪汪的香。慢慢一辈子都记得这种味道,植物枯枝的果香味混合着油香味儿。都不用撑出来的,吃炒鸡蛋为了趁热吃,就围着锅子吃了,也是节省,怕油水粘在碗碟上了。她一边吃着,马永红就带着一点局促,跟姥姥在院子里说话,“妈,我们想做点小生意,向东跟人家问过了,我们想去卖化肥。”姥姥说这些也不明白,但是也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但是还是把钱拿出来了,“你人实诚,我不是不舍得,就是想着这钱你先留着,没想到你沉不住气,跟向东说了,那就拿回去吧。”这钱是谁也没说过的,就连订婚结婚的时候,娘家这边都不提,这钱不少了,提出来大家都看着不好。到底是出嫁的女儿了,跟丈夫是一家人,当妈的就是考虑的很多,想的长远。总共是八百块钱,姥姥一分没留着,“你是老小,你哥哥姐姐上班早,那时候工资是交给家里的,吃点亏。”马永红是为什么有八百块钱,就因为是家里老小,家里负担小了,因此上班的工资就是全攒起来了。“妈,您放心,赚钱了,您跟着享福。”不说不吉利的话,姥姥就笑着点头,“行啊,我等着享福呢。”慢慢拿着勺子,把鸡蛋都吃干净了,然后手里面还拿着一小块馒头,很节约了,一点一点把锅底的碎渣渣也都擦干净吃了。姥姥注意到了,跟马永红说,“养了个好孩子,这么过日子。”慢慢不知道什么叫过日子,跟着一起笑,很喜欢来姥姥家里,只要是来了,姥姥有肉就给吃肉,就算是再难过,也给慢慢炒两个鸡蛋吃。“那妈,我先走了,把钱送回去。”姥姥不让走,“吃了午饭走。”“不吃了,不吃了,别忙了。”马永红不肯吃,她结婚了,渐渐也知道什么人都不如亲妈好,在别人家里当儿媳妇,当媳妇,当妈妈,可是回娘家了,那是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娘就有家。姥姥不肯,慢慢的站在那里,慢慢的扶着墙,看着姥姥拿着那一块豆腐塞给马永红,又去小坛子里面捞咸鸭蛋,捞出来六个,一起包在包袱里,“来不及煮了,你拿回去给向东吃。”姥姥很能干的一个人了,生养了两二两女,姥爷是干部,拿着那么一点工资到处开会,家里一点忙也帮不上,吃饭全靠着姥姥一个人。因此姥姥过得一手的好日子,养鸡养鸭子的,家里的鸡蛋鸭蛋,都是留着卖钱给孩子凑学费,四个孩子上学,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是带着一摞子煎饼,一瓶子咸菜丝。吃完了一周再回来拿,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说是吃过鸡蛋或者鸭蛋的,就连姥姥自己都不吃一口,一年腌两坛子鸡蛋鸭蛋,都是招待人吃的,或者走人情送亲戚的。马永红背着慢慢,走到半路就哭了,觉得一定要过好日子,什么时候人能吃穿不愁了呢。慢慢歪着头,往前看了看,看着她有眼泪,也不说话,闷不吭声的给她擦了擦,马永红就哭的更厉害了,也没有声音,就是流眼泪。真委屈啊日子,慢慢不明白,为什么就哭了,闷声闷气的,“不要哭了。”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儿甜,尾音上带着一点涩,马永红就洗吸了吸鼻子,“没哭,不哭了啊。”慢慢就不说话了,慢慢的把脖子放下来,趴在马永红的肩膀头上,看着天上有鸟儿飞过。“妈妈,唱首歌儿。”“走啊走啊走啊走,走到九月九--”慢慢不会唱,可是听着马永红唱着特别痛快,什么话,什么情,都在歌里面。张向东把咸鸭蛋黄抠出来,给拿着一块馒头夹在里面,然后给慢慢,“明天我就去进货,也快,我借了一辆三轮车来。”“行啊,好好看着,别让人家给骗了。”张向东笑了笑,“怎么能让人骗了呢?”话是反问,语气是否定的,觉得事儿不难,看着慢慢小口小口的吃鸭蛋黄,一小个鸭蛋黄,能吃一顿饭的。“闺女,到时候挣钱了,给你买好吃的。”慢慢就笑,笑起来眼睛里面像是烈酒,一屋子的芬芳。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献辞是供他人阅读的,是我公然致你的私语。我爱你,不怕别人窥探,也不怕别人得知。第9章不容易慢慢知道要去做生意,很大一笔钱,但是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张向东去进货,马永红就在家里种地,慢慢没人带着,她就每天坐在巷子口的石头上,天河村一天南北通达的路,路的两边就是蜈蚣脚一样的小胡同。胡同都不长,一眼能看到头,五六户人家一条胡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这里总是人来往最多的地方。慢慢每天就坐在那里,也没有人玩,也没有人说话,也是孩子生的年头女孩少,这一片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子,没有同龄人。这么大点的孩子,马永红也想着带着,可是地里的活没人干,要是带着去地里,日头那么大,她舍不得。“慢慢,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家里没锁门,你在这里也能看到家里,渴了杯子里面有水,桌子上留了馒头,知道吗?”慢慢知道她去忙,点点头,抿着嘴笑了笑。马永红就去地里面了,慢慢就坐在胡同口的石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的去地里面的,大坡下面的人去北山,坡上面的人去南山,只要是去地里,都要经过这一条南北大道。人家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认识大家,也不说话,看着石头边上有绿色的小草,又或者看会儿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会渴了,就回家里去,桌子上有凉白开,她也没有意识要去找别的小朋友玩,马永红也没意识到她这么大的孩子需要有玩伴。什么时候马永红从地里回来了,什么时候慢慢就跟着她一起回去,有时候慢慢等的无聊着急了,她就站起来,往坡下面去看很久,看下山的人里面,有没有马永红。她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这个大概是能感觉到的,她自己也不去,即使就离着那么近,张老二家里的一出门,她家住在胡同口,就看到慢慢坐在那里。睡了一觉起来,一边慢吞吞的坐在胡同口那里,一边慢慢的侧着身子,微微歪着头,去归拢自己的头发,归拢整齐了,用黑夹子别起来。左边别起来了,又换到另外一边去,给右边的头发归拢的整整齐齐。顾青青是个馋丫头,在外面玩一会儿,就跑进去拿吃的了,家里的糖块小饼都不缺的。慢慢也不知道自己要,太小了,她觉得自己肚子也有点饿了,回到家里去,桌子上总是留馒头。她自己拿了一根咸菜丝,然后夹在馒头里面,吃着也觉得很好吃。然后再咕咚咕咚喝一口水,觉得很饱,就在家里把枕巾都拿出来,然后就站在床边,拿出一个小娃娃来,摆出来各种各样的姿势来。觉得给她们穿衣服打扮很有意思,能玩一下午。直到慢慢抬头看了看外面,觉得天都黑了,这个时候,马永红应该回来了。慢慢怕黑,一个人在家里的话,就怕,就想着出去,这时候街上人很多了,很多人吃了饭乘凉的,又或者是刚从地里面回来的。她从胡同的东侧走到西面,觉得影子拉的那么长,有鸡回来了,围在一起吃食,还有狗趴在门口,吐着舌头看着地面,都不带搭理慢慢的。她喜欢走这一段路,有青杨树,无论是什么时候,树叶子总是哗啦啦的在响着,这个时候,还有毛絮絮,一朵一朵的从头顶上飞过。在天上飘着的,好像是雪,到了地上的,跟泥巴滚做一团,她紧跑两步去追,结果雪球一般的越跑越远,一下子就到了胡同口。她从来不乱走,站在胡同口,往下面瞧,马永红还是没有来。“慢慢,你妈还没回来啊?”“早着呢,等着浇麦子呢,得到半夜里了。”“哟,怎么那么晚?”“下午机器坏了,修了半下午。”慢慢看着说话的两个人,想着问在哪里,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她胆子其实很小了,不爱说话。等到一会儿,天黑透了,老奶就拄着拐杖上来了,“慢慢啊,走。”老奶在老四家里住着,上来得爬坡,她不爱走路,小脚走不动,但是听着人家说马永红浇地,想着慢慢没有人带,就上来了。这时候是干旱的时候了,小麦就指望着浇水,这是成熟前最后一次浇水了,大家都不肯舍气,想着吃点白面,多换点钱。机器就那么几个,村子里的大户买来的,浇地得排队租,按小时收钱,汽油都是自己家里带着去的,相当于是使用费。机器不能想着,人家赚钱的工具,因此就排着队,不分昼夜的浇地。马永红本来打算是晚上就行了,结果机器坏了,她都排好队了,要是再等着,小麦等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半夜里浇地。一个人干,抱着管子给铺设好了,铺完了管子,先让人给看一眼,跑到家里面来的时候已经大黑了。进门看到老奶在,她就放心了,“我怕她一个人,晚上要害怕。”老奶刚烧了一把火,给水壶里面烧了热水,还煮了玉米面,上面馏了馒头,“慢慢妈,正好,你吃了再走。”“我不吃了,我带着走,地里没人看着。”来不及多说话,就看了一眼慢慢,抓着一个馒头,跑着就走了。慢慢想着一起去,可是看着她这么忙,老奶又在这里,吃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她睡着了,老奶不敢走,就在一边坐着,看着慢慢的腿上,都是蚊子包,膝盖上也是血丝丝的,孩子没人看着,就是这样摔打长大的。老奶在心里,就翻来覆去的想,想人怎么这么狠心呢,亲孙女离着这么近,你都不照看一下。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儿媳妇带着孩子还得去地里农忙,孩子都不给帮把手,不说你一直看着,你就是看着忙不过来的时候看一眼孩子也行啊。孩子听话,你到点了喊她在家里吃顿饭,晚上带着一起睡,不是多大的事儿。老奶想着就心寒,她这个年纪了,孙子孙女都有,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呢,但是就是最疼慢慢,不为了别的,慢慢最可怜。所以逢年过节有来看她的,给带糖酥之类的好吃的,她都给慢慢吃,对着马永红也好,觉得不容易。马永红这个人,做事说话特别的痛快,心眼也好,也能干,老奶就喜欢这样的人。这些话,她不说,只是心里面想想,说了也白搭,大家伙儿也不在乎,谁能顾得上谁呢,她这么大年纪了,不挑这个刺儿。只是等着马永红早上回来了,马永红看着老奶,心里面感谢的很,“亏了有您,不然这家里,我忙不过来了,慢慢都没人看着。”“没事儿,向东家的,你婆婆一点也不帮你看着,你也别气。”老奶坐在那里,她还是黑色的抹额,头发一丝不苟的都在里面困着,藏青色的偏襟大褂子,上面是老是的布盘扣,西安是黑色的裤子,绑着腿呢,一双小小的脚,跟糖三角一样的,前面尖尖的吓人。第10章姥爷“咱们啊,凡事靠着自己,她不帮,有她哭的时候。”老奶是民国的人了,一些东西看破不说破的,人不能老这样觉得自己赚便宜,你该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得去做什么事儿,你不做,后面等着你呢。老二家里的,自从当媳妇嫁进来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有点好吃懒做,无病呻吟的,只要是见了你,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总而言之,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天是见了你不疼的,没有哪一次是浑身上下很精神抖擞的。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为了少干活,不去地里面,这倒是享清福了,别人上地里干活的时候,她头疼,然后就在床上休息。等着差不多时间了,就在家里面做饭,是有福气了。现在不用带孙女,整日里带着顾青青当个宝贝一样的,不用给儿媳妇坐月子。可是怎么就分不清里外呢,到头来,年纪大了,难道老两口还能自己有饭吃,靠着的不还是儿子儿媳妇,你干这样的事儿让人记恨。不说你多能干,但是最起码该干的时候就得干,儿子不在家,儿媳妇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得给帮把手。不然到时候孙女难道还能孝顺了你去?儿媳妇还能一心一意的捧着你,“凡事儿都记住了,天底下有好事,但是没有全让一个人给占了的道理,大家总得匀称着来,向东家的,慢慢多好,生女儿的福气,在后头呢。”马永红听了,她肯定想不了那么深,自己都还是年轻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以后呢?她现在就盼着张向东回来,看看到底赚不赚钱。张向东是晚上回来的,一车的化肥在车上,两个人就卸货,借了人家的车,总得还回去不是。卸下来就半夜了,张向东擦擦汗,看着慢慢趴在窗户上竟然没睡,他才想起来,打开车门,拿出来一个狮子狗,“给,拿着给你的。”慢慢就从床上下来,跑到门口,张向东给她放到门口地上,“大狮子狗。”他累死了,冲了一下就去躺着睡觉了。马永红一直笑着,她在车上帮着递给张向东,张向东就背着到南屋里面去,手不吃劲儿,还是夸,“哟,你爸给你买的啊?真好看,这么大一只。”这是慢慢第一次有玩具吧,狮子狗金黄色的毛,长长的,慢慢伸着手去摸,软软的,她瞧着没人看到她,拽下来一根毛,对着灯光看也是金黄色的,又去蹲下来,摸了摸那狮子狗的眼睛,慢慢才笑了笑,然后慢慢的就坐在上面去了,狮子狗是趴着的。不大敢坐,但是马永红也看不出来闺女怂啊,只看到她慢动作了,笑着去把车上拿下来的衣服洗了,又拿着纸笔在那里算,看看卖多少钱合适,能赚多少钱。你说累不累?累。可是日子有奔头,有奔头了,人就不觉得累了,有干头。第二天就卖化肥去了,大家都要用的,不用地里面不吃劲,春天上化肥,夏天也要上化肥,秋天也要用化肥。因为卖的价格便宜一些,而且是能给送到家里面去的,又有许多亲戚在里面,倒是不少买的。张向东就给人家推着车子挨家挨户的送,谁家要的,就给送到家门口去。化肥钱,都是等着秋天收成了以后,再去收钱的,因为农村钱不多,大多数是等着秋收了卖粮食,因此很多钱,都是等着年底去要账的。虽然没看着实打实的钱,但是这账目在这里,没有人能赖账的,马永红算了一下,小赚了一笔钱,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慢慢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汗,她都三岁了,爱唱歌,不爱说话,没有人玩。现在在姥姥家里待着,马永红跟张向东出去买化肥去了,她没地方去,马永红就给送到娘家妈家里去了。去年小赚了一笔,年底过了个痛快年,这不是一春,俩人就又出去买化肥去了。姥姥总是忙着,家里家外的忙着,慢慢就跟个小尾巴一样,只跟着姥姥后面走。她戒奶的时候,就是送到姥姥家里来戒奶的,姥姥用鸭蛋黄给她戒奶的,养了一个月,才给送回去的。她觑了一眼姥爷,姥爷坐在黑色官帽椅上,那官帽椅大概很多年了,扶手那里带着包浆的油亮。姥爷坐在那里,还是问她,“酒在哪里了?”姥爷很严肃,是干部,经常开会,当年主席没了的时候,去北京开过追悼会的,对着人也好,苦出身,可是就是爱喝酒,喝酒成瘾。姥姥不给喝,整天给打游击一样的,把酒藏起来,慢慢作为小跟班,时常接受姥爷这样的灵魂拷问。她低着头不说话,有点怂,对着姥爷不亲近,姥爷这个人,喜欢大舅家里的一对双胞胎孙子,喜欢男孩子。“到底是放哪里去了?”姥爷看着她不说话,酒瘾犯了,声音忍不住大了点,慢慢低着头,就开始哭了。姥爷不喜欢听孩子哭,谁哭了都不带哄的,还要连带着挨骂,慢慢就抽抽巴巴的,“我要找姥姥。”要下雨了,姥姥去背柴火去了,不能带着她,慢慢就哭,越哭越大声,一直哭到姥爷黑了脸,“不许哭了。”他黑着脸,跟阎王爷一样的坐在靠背椅上,慢慢很敏感的,她很多事情都懂,知道不能哭了,自己擦擦眼泪,就到灶房里面的蒲团上坐着了。果真没一会儿就下起来小雨了,姥姥背着那么一捆柴火回家,到了灶屋里面放下来,笑着看慢慢,“怎么在这里?”慢慢没说话,只是笑,“下雨了。”“对,下雨了,我去背柴火,不然没得烧火吃饭了。”姥姥又去问慢慢,“你姥爷喝酒了没有?”慢慢就摇摇头,她知道酒藏在哪里,就在她身后的柴火里面,可是她不说,就是不告诉他,喝酒不好。姥爷一喝酒,就要喝醉了,喝醉了就要骂人,姥爷是苦出身,他几岁的时候爹死娘改嫁,他一个人在这边种地后来去了后爹那边,吃了不少委屈,天资聪颖,为着后来后爹不给上学,一气之下又回来了。回来了顶立门户,白天上工,晚上识字,这村子里面的水利兴修都是他组织的,可是因为文化少,读书少了,最后没有大发展,还是到了县里面退下来了。村子里有人当权利己,一些做法他看不惯,因此每每喝醉了,都要在家里骂一骂才好。作者有话要说:即使世界上没人理解我,我安然而坐。即使世界上没人不理解我,我安然而坐。——惠特曼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雀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章假化肥姥姥把柴火堆好了,地上掉的也都打扫干净,“给你煮疙瘩汤吃。”慢慢就露着小米牙,“姥姥,我能吃两碗。”姥姥才不信呢,小孩子的肚子,不如眼睛大,姥姥家里的碗,是土碗,很大很深的一个,慢慢顶多吃一碗。切了葱花,然后有个泥巴捏出来的小灶,上面放着炒锅,外面是烟熏的黑漆漆的,就是这么一个锅,慢慢从小吃到的所有好东西,几乎都是出自于这口锅。“给放点菠菜吃不吃?”慢慢点点头,就坐在蒲团上,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人说话合心意了就笑笑,不合心意了就摇摇头,大多时候一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用面瓢撑了面,加了一个鸡蛋在里面,鸡蛋和面,用筷子三两下就成了小疙瘩,油里面带着葱花的香味,然后刺啦刺啦的加了水,这整个昏暗又带着柴火味的灶房就充满了味道。慢慢转了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给门做了个帘子一样的,越来越大。她觉得很快乐,一种什么都不想的快乐,她也不会告状,也不会撒娇,很少哭闹,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太懂,还是因为太不懂,这使得她跟一些孩子不一样,看起来更孤僻了一些。姥姥做的疙瘩汤,汤色清,没有黏糊糊的感觉,汤就是汤,疙瘩就是疙瘩,吃起来有嚼劲的很,把放在八仙桌下面的小圆桌拖出来,这就是平常的饭桌,慢慢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拿着勺子慢慢的吃,看到有葱花烧糊了,就挑出来放到一边。觉得很香,也很好吃,姥姥就在一边收拾,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是收拾不完的伙计。盖帘上面放着一摞子的煎饼,圆圆的像是明月,拿着喷壶在上面喷几下,然后翻过来放到一边,一连喷了十几个,姥姥放下来喷壶,把喷好的煎饼给叠起来。这都是摊好的煎饼,能放一个月多呢,什么时候吃了,什么时候呀喷水,让干巴巴的煎饼变得潮湿,以至于不能一动就碎一地。叠好了,姥姥就用包袱包起来,问慢慢,“吃不吃煎饼?”慢慢摇摇头,她不吃煎饼,咬不动,不喜欢吃硬的东西,姥姥就拿了一小块冷馒头,给她泡在疙瘩汤里面,又是一种新吃法,慢慢拿着勺子吃的香。她想着爸爸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数不清在姥姥家待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找妈妈,马永红给她放在这里了,她就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待着,不哭不闹。到家的时候幸亏是雨停了,马永红就在上面卸货,张向东在车下面等着背化肥。“这次的便宜一些。”“也便宜不到哪里去。”马永红说着,掀开车棚上面的隔水袋,一下子就愣住了,化肥有撒出来的。“哎哟,怎么就袋子破了呢?”化肥的袋子最结实的了,平时大家都攒着,装玉米或者小麦,或者拆开了洗干净缝垫子的也有。她给打扫干净了,开了袋的就留着自己家里用的,张老二家的背着手慢慢的走来,“回来了?”马永红真不爱搭理她,点点头,“回来了。”掀起来袋子,递给张向东,很吃力了。“慢慢还在她姥姥家里啊?”马永红就讨厌这个,你不带也就算了,管她在哪里啊?没说话,张向东也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张老二家的就在一边靠着墙,不生气,“在她姥姥家里,她姥姥伺候的好,好吃好喝的不得照顾好外甥啊。”马永红脾气其实很爆的,直言直语的但是刚结婚过来的新媳妇,有些事儿就是受气,她忍着,说就说呗。但是脸色控制不住啊,她不高兴,婆婆看到了还不高兴呢,心里面撇嘴,就是来看看的。等着卸完货了,问张向东,“这次买了多少钱?”“两千。”“不少啊,也挣点钱了。”张向东高兴,赚钱就没有不高兴的,今年本钱多了,赚的也比去年的多。第二天早上,张向东给老太太送去两袋子化肥,马永红也没说什么,就是孝顺,她知道。人家自己养的儿子,孝顺是应该的,给就给,她从来是不说什么风凉话儿的。想闺女了,她走着去接慢慢去了,孩子几天不见,几天就变样了。“妈,化肥先别买,我改天给你送过来。”“我们不要,你留着卖。”马永红不肯,“以前没有就没有,现在有了,自己用着便宜,给你你就拿着。”姥姥怎么也不肯,她是不肯要女儿一点东西的人,要是日子过的好了,富足了,你给我我就拿着,可是自己日子刚见气色的,她去蹭女儿的,女婿怎么看?慢慢看着马永红,拿着她的手翻来覆去,最后问了一句,“爸爸呢?”“在家里卖化肥呢,忙不开。”急匆匆的,背着慢慢就走了,她着急着回去帮忙,不怕吃苦的,一个不到一米六五的女人,扛起来化肥的时候,真的是能当男人用。结果还没到家里,就听着有人说,“向东家的,赶紧进去吧,出事了。”马永红背着慢慢一下子脸上就没有了笑,“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是乡亲邻居的,那人也很着急,“你们买了假化肥,化肥是假的。”晴天霹雳一样的,慢慢看着马永红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闷着脸往家里走。确实是假化肥,夫妻俩给人家骗了,大概是时代的问题,这个经济发展刚开始腾飞的时候,假货特别多。尤其是□□,就连假化肥都有。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买了化肥,到菜园里面去上一下菜去,也是没想到的时候,上了化肥浇水,有个坑没埋好,小孙子手快,给放进去水了。都是经年的好手了,一下子就发现不对了,这化肥,遇到水了怎么不化啊,一点也不化的。拿在手里面捏了好一会,就知道了,这化肥怕是假的了,直接去找了张向东。作者有话要说:人生起起伏伏,从来不曾埋怨过,因为我春天比别人多几种颜色,看夏天要多几分甜蜜,等我喜欢的人更有耐心。第12章争吵张向东这个人特别的老实,也没想到是假化肥,夫妻俩说白了,不带着做生意的样子。都说是做生意要诚信,要老实,要厚道。夫妻俩是蛮厚道的了,给人家送上门去,价格给的也公道,钱的话年底才去收钱,给大家赊账。可是很少有人说做生意也要好脑子,要七窍玲珑的心思,做生意的人,大多数是极为精明强干的,还真的不是谁都有这个天赋的。张向东这个人,心思特别的疏朗,说好听叫人老实本分,不好听点就是没脑子,人家坑死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的。马永红也是,都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在家里能说能道的,可是出去了,人家绕个弯子就看不过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改也改不过来了,马永红急匆匆进门,放下来慢慢就去看化肥。天玄地转的,这所有的本钱都在里面了,两千块钱啊,她弯着腰,拿着剪刀撕拉开一袋子。慢慢站在院子里没动弹,她看着马永红越到最后的死后越着急,剪刀不小心捅到了手,血刺啦的就粘在袋子上了,全是假的,只有他们看的是真的。在那边看好的,给他们看的是真的,可是拿回来的全是假的,防不胜防。“赶紧的,去找人家去。”张向东就去了,家里马永红就想着钱找回来。卖的是假化肥,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错,马永红都得挨家挨户的去说,不然人家用了,到时候耽误了庄稼,担不起这个责任。心眼好的把化肥给你,安慰你两句,“向东家的,别放在心上,钱能要回来不?”马永红苦笑,“谁知道要不要得回来呢?实在是对不住您了,亏了你们家里还没用。”人家就摆摆手,“没事,别往心里去,天杀的卖假化肥,钱肯定跑不了,你别着急。”遇到脾气不好的,就是挨一顿蹭啊,要是遇到长辈的,那就更完蛋,这些都是马永红去陪脸的。她难道觉得不丢人,难道觉得很有面子?不能够,晚上的时候,慢慢就每天晚上看着马永红哭,就坐在屋门口那里哭,无声无息的流泪。等着哭一会儿了,自己也安慰自己,“不就是钱的时候,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了,有手有脚的,饿不死。”给自己打气,第二天起来,该说说,该笑笑,该吃饭还得吃饭。慢慢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个东西,是叫钱的,这个东西,能满足人的基本上全部的需求,能让人笑,能让人哭,但是来的不容易。张向东去了,人都没找到,去了连个地方都找不到,问周边的人,人家也不清楚,那人就是个介绍人,专门给人家做套儿的。当初就是找来找去的,找上了这么一个人,然后你要多少,人家给你来装车,店都没有一个,现在才觉出来味儿了。这就是个套儿,干完一单就跑,专门骗人的。张向东找了也是白找,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了。他大老远坐车去的,车费都是借来的,去借钱的时候,张老二家里的数落亲儿子,“就知道不是做生意的料儿,不安安稳稳的在家里,非得去折腾,以后可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干了。”这老太太想法,大概亲儿子也搞不明白的,张向东顾不上这个,他得要钱回去啊,不然家里老婆孩子吃什么。要不上来钱,他得想法子,去报警,人家警察管吗,当然管,可是能做到什么地步呢?“这事儿太多了,一定要注意防范,这里我们备案,你先回去等着吧,要是真的抓到了,留个地址到时候通知你。”警力有限,骗子就是最大的流动人口,人群里面一进去就跟大海里面的水一样,看不出来了。就连印钞票的犯罪分子都抓不干净,更何况是诈骗的呢。张向东最后没钱了,耗了几天回来了,坐车只能到镇上,他走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都晚上了,村子里人看到他,见了他脸色,也没有人敢说话,回家了马永红就问,“钱要回来了吗?”张向东抹了一把脸,“没找到人,是骗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马永红眼泪就下来了,绝望,“我就知道,就知道要不回来了,两千块钱啊,家里一毛钱都没有了。”真的不是说虚的,家里面,就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张向东不说话,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觉一样的。慢慢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吵起来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两口子没吵过架的,现在就是只为了钱吵架。她有点害怕,但是也没有多少怕,就是眼巴巴的看着,站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她不懂。“我当初就说了,一定找人家信得过的,摸好了再去,再去。你就不听我的,找了个这么王八蛋玩意儿,店面都没有一个,让人家骗得精光。”马永红不懂,又想着男人在外面跑比自己懂,就信得过,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她不能想下去,这日子就没发过了,哪个不要花钱,“哪个不要钱,这家里要是但凡有个钱,我就不跟你吵,我们咸菜都买不起。”嗓门不由得提高了,张向东也心里有闷气,他也有火气,“你这么能耐,这么能耐当初怎么不说,怎么看不出来是假化肥。现在说有什么用?”吵架最怕杠起来,没完没了的,一个嗓门比一个大的,张向东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凳子,马永红也红了眼,“你摔打什么?有本事你摔打什么啊?对着我们娘俩有火气,算什么事儿。我瞎了眼,跟了你结婚。”她气性也大,一吵架,什么话儿都往外说,摔了门就要走,回娘家去。慢慢脚尖动了动,低着头看地上的狮子狗,她不知道要干什么,看了看张向东,眼泪珠大一般的掉下来。门又响了,马永红回来,抱起来慢慢就走了,张向东也不说话,走就走,现在是恨不得人死了。慢慢抱着马永红的脖子,“妈妈--”马永红就紧紧的抱着她,要走也带着孩子走,留在家里,谁能看顾着孩子给口饭吃呢,谁也指望不上。“妈妈,去哪儿?”“去你姥姥家。”慢慢就点点头,趴在她肩膀上,她歪着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路上静悄悄的,路过人家门口的时候,有灯光撒出来,但是不够照到脚底下。仰着头的瞬间,看着天色深蓝,漫天的星光,一闪一闪的,慢慢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夜色,没走过这么安静的路,只能听到马永红偶尔的抽噎。“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慢慢摸摸马永红的脸,“妈妈我给你唱首歌吧。”好一会儿,马永红才平静下来,“好啊,妈妈跟你一起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多收藏,这样渣作者可以上个好榜单,有了好榜单,渣作者就有动力多更点。对于一个真正活过来的人来说,他的一生都是好时光。第13章这叫惊艳已经是夜深人静,马永红背着孩子到了没有村子那一段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走不动了。一天忙着给人家赔礼道歉,装作什么事儿没有,人穷不能志短不是,回来又吵架,她饭都吃不进去。蹲在那里哭,明月当头。慢慢站在一边,舔了舔唇,她口渴的很,看着马永红慢慢的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抱着膝盖哭,现在不哭了,一会儿去了娘家,怎么好当着父母亲的面儿哭,不能让父母担心啊。“妈妈,”慢慢喊了一声,本来极为柔软的娃娃音,大概是气氛太悲凉,竟然夹杂着一点干脆利索的冷在里面,“我以后赚很多钱,分给你,还有爸爸。”她一双大眼睛,那一双一直沉静如水的单眼皮包着一天空的星星,在一张蓝色的幕布下面,跟马永红说,“妈妈,真的,以后我要很赚钱,给你花。”马永红抽噎了一下,吃惊到了,因此一下子抽泣戛然而止,看着慢慢,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个孩子,白皮肤,大眼睛,黑头发,扎着一个朝天辫,小鼻子,小嘴巴,站在跟前的时候没有一根玉米杆子高。当妈的,听到这句话,值了。她想哭个屁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背着你走。”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马永红就跟自己说,没什么是不能想开的,钱没了就没了,再去赚就是了,她觉得老奶说的一句话真对,那就是虽然养了个女儿,但是她女儿,铁定是比别的男孩子都要好,她一辈子的福气,比谁都好。甭管别人说什么,好好养孩子,把孩子教好了,那就是争一口气,女孩怎么了?她砸锅卖铁,送着去上学,还要去考大学,男孩都有的,她闺女都有。古有月下萧何,今有马永红夜半背女,异曲同工的坚定。老婆走了,张向东自然是要去请的,他不去,堂兄弟还有长辈们都要劝着他去,婚姻,结两性之好,要不是不过了,那就不去接,等着离婚。“这好好的日子,别一时看不开,就是为了钱的事儿吵架,你也别怪慢慢妈,这事儿,不是小事儿,谁遇上了都有哭的时候,她平时在家里帮衬着,带孩子种地,哪个也不比别的妇女少干了,你有什么好置气的呢?”这是做豆腐的邻居大哥劝着张向东的,两口子吵架,张向东当然也生气的很,闷着坐在那里,怎么也不去接。“你是大丈夫,平时就得多包容,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晚了,别人怎么看,难道日子以后不过了,去。”张老二家里的也劝,她这时候时候全心全意为了儿子着想了,儿媳妇到底是外人,“你不去了,难道日子不过了,都是小事儿,日子还是得继续过。趁早去了,不然到时候你老丈人家里,不知道怎么数落你,你到时候大舅子要是打你,不就是干熬着。”她是想着趁早接回来算了,两口子吵架会娘家的,都是想着谁先低头,逼着男的低头罢了,不想着离婚的话,那就趁早去。张向东去了,他还自己委屈呢,到底是着相,觉得两个人一起吵得架,他还没委屈呢,回过头来还得哄着人家。慢慢这时候坐在门口那边,面无表情的跟个小门神一样的,听着里面姥姥对着马永红训话,“结婚的人了,吵架怎么就回娘家,你事儿说清楚了没有?”“什么脾气,你性子急的跟狗脾气一样,我不是不知道,你结婚了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他赔钱了,难道心里面就好受了,还要吵架。”“没有下回了,回去好好过日子,今天要是不来接,我就让你二哥给你送回去。”马永红也着相,年轻人气性大,谁也不让着谁,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又或者是自己没有错,不肯去往大局上面想。不过也就是这样,热热闹闹,起起伏伏的才算是过日子,这叫有滋有味儿。马永红板着脸,头别着不看姥姥,语气生硬的跟冰雹一样的,“我不回去,不来接就离婚,谁离不开谁啊?”她嘴上说的硬,但是心里面还是等着人来接的,不说别的,跟张向东吵归吵,闹归闹,但是对着张向东最好的,还是她。家里但凡是有口好吃的,什么荤腥大肉的,她都是给张向东吃的,到不了自己的嘴巴里面来。姥姥过来人,就怕这样的话儿,恨不得给人骂醒了,“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你心里没数?说出来让你婆婆家里听到了,怎么想你的,为不着什么事儿就离婚,整日里挂在嘴头上,让人笑话死不成?”“赔钱就赔钱了,我知道你心疼,但是日子不就是河阳过得,你结婚分家的时候,一毛钱没有,现在不也是一毛钱没有?”慢慢听到一毛钱没有,她就愣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家里头,是真穷,而且是一直穷。掀开眼皮子飞快的看了一眼马永红,马永红脸上大概是气的,梗着脖子跟姥姥说,“怎么能一样,那时候本来就没有,现在是两千块没有了,这么些年白干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家里就穷的揭不开锅的那种,分家的时候那跟大家再一个起跑线上,上河村的新婚夫妻,都没钱,都是被爹妈一穷二白的分出来的。可是现在呢,一起结婚的人,人家家里小日子过得好,她跟张向东一毛钱没有,还不如分家的时候呢。姥姥就皱着眉头,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一点不让人,不由得缓了语气,“你难道真离婚?”“你看看慢慢,不离婚就想着好好过,赔钱就赔钱了,你也别对着向东发脾气,他心里不舒服,大男人的,不比你更难受啊?”“两千块钱,一般人拿出来,可是你们还年轻,去哪里找个活儿干都行不是,人这一辈子,哪里就有顺风顺水的,我没看见过,都有你这样的时候,熬过去,好日子在后头呢。”慢慢瞪大了眼睛听着,马永红听进去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个是全听进去了。她性格特别安静,人家小孩子到处疯玩的时候,她没有玩伴,就一直在街头上安静如鸡的坐着。老太太们说的话,她虽然有些当时不能理解的,但是她闲着没事儿,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琢磨琢磨。现在对着姥姥的话一琢磨,觉得有点儿意思了。所以她就是跟个街面上的小特务一样的,不想听也得听着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往事跟八卦,自己能消化多少就是多少。她早熟,但是又没有熟的那么透彻,跟一个美人蕉一样,外面看着挺正常的,但是里面再慢慢的发酵,在慢慢的酝酿着酒精。等到突然有一天的时候,发现成陈年老酒了,果香破皮而来,这叫惊艳。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后天我就上榜了,上榜之后一周我就v了。我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童年的影响太深刻了,你童年如何去生活思考,那么你长大以后,基本上还是这样子的。第14章小透明张向东来了,二舅作陪,这是舅哥,每次来了,都得好好招待姑爷。就是姥姥也是整治出来一桌子好菜,就是怕女婿心里面有埋怨的,张向东喝了酒,哭了。张向东姐夫跟马永红娘家一个村的,来之前张老二家里的还怕人家欺负人,怕张向东挨打,让女婿陪着一起来。结果人家规规矩矩的,什么话也没说,张口闭口就是数落马永红的。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你,这是讲道理的人家。大姑父跟着一起回去的,他有个耳朵不大好,听不见声音,但是单位好,是个正式工,因此大姑结婚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许多年没有孩子。去检查了,问题在大姑父身上,大家伙儿劝着大姑要不去跟别人生一个算了。这事儿,在贫穷落后的年代常见的很,不打算离婚的,又不是女的不能生,继续过日子的话,那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也要去跟别人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为了以后养老的。这一点,就是男方家里,大多数也是会同意的,人家当自己孩子养大。可是大姑这个人,脾气也倔,好面子,觉得这样子去跟别人生孩子,不如死了算了,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坚决不答应。所以张老二家里的也没法子,只能去抱养了来顾青青,就是这样,大姑也不想要呢,不能看到顾青青,不然就要不高兴,她不喜欢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跟了大姑父,又不去跟别人生孩子,那她一辈子就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对着顾青青,是真没有感情,本身就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爱干净很,大姑是特别爱干净的一个人,不喜欢孩子脏。顾青青又没有血缘关系,她没有感情,张老二家里的偷偷给闺女抱来了,给大姑看了一眼,大姑当场就说了,“这还我不要,赶紧送回去。”张老二家里的不肯,亲妈,到底是为了女儿考虑的,总得有个孩子养老送终吧,“你不养,我给你养,小孩子爱哭,长大了就干净好看了。”这事儿交给大姑爷办,张老二家的放心的很,不怕儿子吃亏了,她跟大姑爷,那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比亲儿子还要亲。大姑是裁缝,对着慢慢好,给慢慢做鞋子,慢慢穿着一身的红,红色的小坎肩,还有红色的小短裤,就是大姑给做的。慢慢也喜欢大姑父,因为他能陪着她玩一会儿,能把她抱起来,然后背在背上。大姑不认女儿,可是大姑父认,怀里面左手抱着顾青青,右手抱着慢慢,玩够了,就喊着她们一起出去玩。慢慢很少跟这个表姐一起玩,因为她小,玩不到一起去,表姐喜欢跟大孩子玩,可是大孩子又不爱带着她。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跟慢慢一起玩,“咱们做菜去。”慢慢就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眼瞧着地上有几颗豆粒儿,黄央央的在地上,弯下腰来就捡起来了,然后放到口袋里面去了,可以回去喂鸡。给姑父看到了,笑着跟马永红说,“这孩子,以后过一份好日子。青青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慢慢小,但是知道捡起来,是我们庄户人家的孩子。”庄户人家的孩子什么样的呢?就是天然的对粮食的敬畏跟珍惜,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不想着去浪费一粒儿的,不用去背悯农,就知道粒粒皆辛苦,知道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儿的。马永红心里面也咽下了一口气,两个孩子,婆婆态度完全不一样,她就是要把孩子养的好好的。慢慢不会玩,小表姐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做泥巴,摘下来梧桐树的叶子当盘子,指甲当刀子,做出来的菜就是五颜六色的,再牵扯出几多牵牛花,紫色的粉色的一铺垫。对于美的事物的创造跟想象,慢慢也很喜欢玩这个,两个人玩比一个人玩有意思,她就经常到奶奶这边来找小表姐玩。马永红再怎么样,也不能对着顾青青有脾气,一码事归一码,家里面没有人拿着顾青青不好的。张向东买玩具,从来是买两份儿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他大姐,对着孩子格外的好。张向西,也就是慢慢二叔,他在县城餐厅里面当招待,长得帅气皮肤白,人也活泼开朗,给带回来一辆小三轮车,红色的那么好看,小孩子坐在上面稳稳当当的。慢慢奶奶就给青青骑着了,慢慢就没有,只能在一边看着。一般的孩子回家要,对着父母哭,或者是当场就闹开了。可是慢慢不知道要东西,她还没学会手心向上,你给我什么就是什么,张老二家的有时候骂她,她不明白的,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也很喜欢,就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小表姐在那里一圈一圈的骑着,她就跟在后面跑,小表姐不给碰,慢慢就不碰。等过了很久,大家要吃午饭了,慢慢看着顾青青不玩了,她就想着也骑一下。顾青青去洗手,蹲在那里用红色双鲤鱼的陶瓷盆子洗手,结果扭头一看,慢慢已经跨上去了。眨眨眼,憋着嘴就开始哭了,她从小养的娇气,再没有比她更能哭的孩子了,一有不如意的事儿就哭,要什么东西得不到也哭。这会儿看着慢慢动了她的车子,一张嘴就开始嚎啕大哭,慢慢吓了一跳,腿本来就刚跨上去,她还没来得及坐上去。左右脚一绊,也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她跟个小透明一样平时,就连做错事的机会都很少,大家都看过来,她有点慌。一下子就摔倒了,手摁在地上的沙子上,她趴在地上,觉得有些疼,要哭,张老二家里的就不高兴了,“你去碰她的车子干什么,新车子弄坏了怎么办?”又去哄顾青青,“不哭了,不哭了,你看,车子还在这里,没人碰。”看着车子被奶奶一只手拎起来,拎到顾青青身边去,顾青青还在哭,她要哭很久,所以大家都怕她哭,怕招惹她哭的人头疼。慢慢看着手心,磨破皮了,手肘那里也火辣辣的疼,她慢慢的起来,蹲在那里,把手心里硌进去的沙子,拍打下来。二叔在餐厅里面,也会做菜,刚好做好了,站在屋门口喊了一声,“吃饭了,开饭了,尝尝好不好吃。”张老二家里的就抱着顾青青,顾青青还在哭,不肯去时候看慢慢,“行了,到点了,回家吃饭去吧。”大概是怕慢慢不肯走,又加上了一句,“省的一会儿你妈来叫你,赶紧回去吧。”慢慢就走了,张老二家里有门槛,平时在家里拦着鸡鸭之类的,她看着张老二抱着表姐进屋子里去了,一个人就慢慢的,走到门槛,那门槛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高,她扶着门,跨过去,闷不吭声的就回家了。家里马永红正在吃饭,绊了咸菜丝,加了一点辣椒,辣的很,但是下饭,“在奶奶家吃了什么啊?你二叔买了排骨好不好吃?”慢慢就不说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要说什么,只是坐下来,拿着馒头,放在嘴边慢慢的咬着,觉得特别好吃,特别软,越嚼越甜。作者有话要说:你的手在这个早晨无比温柔,像硬杏仁开出柔软的花。第15章大客户马永红看着她吃,以为小孩子,见到什么吃什么,今天小叔回来,带了不少吃的,还能不给慢慢吃吗?多少也吃点了,她就压根没想到,私底下婆婆是真的没拿着慢慢当孙女看。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给孩子,小叔子又在城里面,每次回来都带着不少东西,她不贪图这些,但是慢慢去玩,她想着让慢慢吃点,孩子吃了她当妈的比什么都舒坦。说白了,人穷志短,大家都这样,张向东出去喝酒的时候,在人家家里面,不好带着孩子去吃酒席,有人疼孩子的就带着,酒席上给孩子吃两口肉。张向东每次去给人家帮忙喝酒的时候,就偷偷的嘱咐慢慢,“一会儿,再等半个小时,你记得来。”喊慢慢去干什么啊?爷俩跟打游击战一样的,还得等半个小时。不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喝啤酒的时候,啤酒盖有中奖的,一毛两毛的钱,慢慢去了,他就很惊讶,“你怎么来了,正好,来的巧,刚才开出来有奖。”就此塞给闺女几个瓶盖,小卖部里的东西五颜六色,西瓜糖,泡泡糖都有,慢慢爱吹泡泡,他想着给闺女买几个泡泡糖,家里就真的是拿不出来钱的。慢慢从来不在酒席上要东西吃,她每次都守着时间,到点了就出门去找张向东,马永红就笑,父女俩跟打游击一样的。为了这一点钱,为了哄闺女高兴,费这么大的劲儿,可是不觉得苦,也不觉得心酸。等着给慢慢买一把泡泡,一毛钱两块呢,爷俩一人一块,比谁吹得大,一家子都笑,觉得很满足。慢慢跟青青有时候玩,一玩就到饭点了,她每次都是话里话外赶着慢慢走的,慢慢也不懂,她也不会去想这些。你让我走,那我就走吧,她不去想为什么喊着我走,不去想亲奶奶喊着她走,是怕她吃那两口饭,吃那两口好东西。慢慢也不觉得伤心,回家吃饭很正常,她也很少在别人家里吃饭的,张老二家里做肉,青青平时吃的零食,她也想吃,可是没那么大欲望,一会儿就忘了。吃了半个馒头,慢慢就睡了,马永红看着她胳膊肘那里,已经渗出来血了,仔细看了看,手上也擦破了油皮,没放在心上,肯定是摔了一下子,小孩子摔摔打打的很正常。马永红就是再怎么样?也想不到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她很少去婆婆家里,去了两个人都不高兴,所以除了来客人了以外,她从来就不去。有事儿就喊着张向东去,怎么孝顺婆婆她不管,别恶心她就行。到了秋天,大家菜都没得吃,有钱的人去买菜,也不贵,一点钱买一堆的菜。可是慢慢家里就吃不起,就只能买土豆,就是买土豆也要节俭着吃,菜叶子其余的是都不见的。买两袋子土豆,一直吃到来年春天,土豆上面生的伢子,掰下来了再接着生,然后再掰下来,一直到吃完最后一个,也舍不得扔了。到了冬天的时候,张向东就去集上卖菜,开着一个破三轮车,借钱买来的,到处去赶集卖菜,想着翻个身,赚点钱好过年的。慢慢都快三岁了,小孩子长的好,跟年画娃娃一样的,胡同里面见了的,没有一个不夸好看的,小孩子有灵气的很,过年不给老婆买衣服,可是总得给孩子买身新衣服,买两串炮仗,这才算是过年不是?忙了一个冬天,冬天的早上多冷啊,他穿着军大衣,天不亮就装车,都是新鲜菜怕冻坏了,晚上都是放到屋子里面暖着的,然后赶集之前装车再到集上去卖。第一次做,进货不多,想着赚个辛苦钱,到了集上去的时候,连个棚子都没有,朔北的风雪,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能把人耳朵冻下来。一阵风,一阵雪,站在那里没有一分钟是不冷的,脚永远没有一会儿是暖的,张向东在那里,一站就是一上午,连口热水都没有。到了一两点的时候散集了,他还没吃午饭,很多摊子都收拾起来了,街头有卖羊肉汤的。那热乎气儿,带着羊肉的香味儿,可真是好,他笑了的也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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